自打和她捅破了窗户纸,冯曜灵也抽空看了她的杂书,俯身吻将上来,问道:“教得会吗?”
“教教就会了。”
屋内的红烛不知何时燃尽了,月光透了进来,竟然是温暖的。那一方狭窄的床帐内,两个昏头之人在月色之下,勤恳地教学了一夜。
天色微明,苏冠月满面春风地从冯家回来,接着从后窗跳进新房,小梧正在桌前拄着脸打盹,听见她落地,忙着要去侍奉她。
苏冠月却道:“去床上躺着,把衣领子撕开。”说着她脱掉斗篷和外衫,抖开喜被,顺手将小梧塞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就有丫鬟小厮在院子里忙活起来,苏冠月贴身的大丫鬟弄影敲了敲新房的门,问小姐和姑爷可起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新房内响起一声质问:“你是谁?我夫郎呢?”
是苏冠月的声音,她衣衫不整地推开门出来,面上十分茫然:“我表兄呢?”
弄影急忙进门去看,那委顿在床头的,哪里是表少爷呢?分明是他的贴身小厮。
一夕之间,娶回家的女婿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弄影已经想到侯妵雷霆震怒的模样了,但她还是两股战战地去了家主的院子,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秉报上去。苏侯妵果然气得七窍生烟,飞也似地到了苏冠月的小院。
小梧稀里糊涂地被仆妇们拉下床,跪在了地上,他记起表小姐方才在耳边说的话:“一会儿我娘问你,你就往我表兄身上栽,说得越惨越好。”
小梧本也不想污蔑江远岫,但是大难临头,主仆义气也就顾不得了,拿出毕生的委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奴是替公子嫁来的。”
随后便将江远岫描绘得比周扒皮也要黑心三分,他这样势单力薄的一个小厮,怎么敢反抗公子,公子一条粗胳膊就捏死他了。
苏侯妵暂且信了小梧的话,毕竟他一个家奴,没有自作主张的胆子,但是她那个逆女,真的就什么也不知道?是一朵干干净净的白莲花?
她双眼射出两道金光,逼视着苏冠月,“你少糊弄你娘,前半月你和远岫还好得蜜里调油,昨天他说逃婚就逃婚了?”
苏冠月扬起她那一张无辜的小脸,目露泪意:“是啊,娘,你说表兄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他分明说要和我白头偕老,做一对恩爱妻夫的。”
说罢她又捂住了自己的嘴,怕自己笑出了声,干嚎片刻遮掩,“娘,表兄给我写的信都是假的么?他难道还忘不了那个傻子?那个傻子有什么好?我那点比不过她?”
因为昨夜一夜未睡,苏冠月的眼圈发黑,再兼之她声情并茂地嚎啕了一番,苏侯妵不免心头疑惑,“难道她真的不知道?”
接着又问苏冠月,她昨夜怎么不发作,她却说酒喝得过多,将小梧认成了江远岫,压着小梧入了洞房。
是以小梧现在说不准怀了他们苏家的子嗣,打骂不得,发卖不得,自己的女儿也暂时算受了蒙骗,她也狠不下心教训。苏侯妵出不了心头的恶气,便差人去请江灵江雅,将这场事说得分明,并将二人骂了一通。
至于苏冠月,她号称自己伤心过度,要回房歇息,于是整整睡了一个白天。
0043 出家的诱惑
江灵听到江远岫逃婚,出了苏家的门,就要骑上马去桃林镇将他逮回来,江雅却拽停姐姐的马:“五天之后就要出征了,现在出城,当心陛下疑姐姐。”
江灵气得翻身下马,“那怎么办?那个犟种胆子忒大,竟然敢逃婚?!”
“幸好嫁去的事姑姑家,若是别人家,这事怎么平?”
江雅却目露思索,“看来他是真的忘不了那个盎春。”
“忘不了也得忘,巴巴地给人作外室,传出去让人笑掉了大牙。”
“也不一定非要作外室。”江雅道:“让那个盎春娶了他不就行了?到时再把他们一家接到京城里来,给她谋个差事,也将将算般配。”
“可是那个傻子有夫郎,夫郎怀了孩子,现下应该也半岁多了。”
江雅啧了一声,“这倒确实难办。”
而江灵豁然开朗,“有夫郎也可以休了,孩子就记在三弟名下,到时将他们一家接回京城,和那一帮子人断了干系,孩子自然是认三弟做亲爹的。”
江灵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江雅说:“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休了自己的夫郎?”
“有了三弟这块香饽饽,她还不找理由休了那糟糠之夫?除非她是傻子。”
此言一出,江灵讪讪道:“她还确实是个傻子。”
“姐,就算她不是个傻子,为了权势就休了结发夫郎,你放心把三弟交给这样的人?”
“算了算了,还是要把他捉回来。”江灵觉得妹妹说得有理,便又重新做回了无情的姐姐,派了家里的护卫去桃林镇守株待兔,将江远岫带回家。
但江家的一干护卫,在桃林镇守了一个月,也没守到江远岫。便疑心他在路上出了差错,毕竟公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相当于一个废物,碰上强硬的山贼土匪,怕是被掠去当了压寨夫郎。于是众人四散开来,铺天盖地地去寻江远岫去了。
等他们走后三天,江远岫才到了桃林镇。此番他逃出京城,虽然初时归心似箭,要见到许盎春,但他也略略动了脑筋。如果明日姐姐们知晓了他逃婚,必然猜到他去往桃林镇,到时直接上门拿人,他岂不是白跑一趟?
所以江远岫一路去往东南,真的在金陵住了些日子,后来又去了扬州、苏州,吃吃喝喝逍遥一月有余,估摸着桃林镇周围的伏兵,应当已经撤走,才又回了桃林镇。
临近许家门之前,江远岫揉乱自己的头发,撕碎身上的衣服,又在脸上抹了一把灰,才一脸惊慌失措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正好是许盎春,她罕见地拧着眉头动了怒,“不在不在,江远岫不在我家。”她喊道。
江远岫迅速挤进去,阖上门说:“是我,不要声张。”
见不是前几日来她家盘问的陌生人,许盎春稍稍平静,并从眼前的一团乱麻中认出了江远岫,她后撤半步,免得肮脏的江远岫玷污了她的新衣服,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又字特意加重了发音,是极不耐烦的语气,见状江远岫恨得牙痒,不过还是伪装了自己,可怜兮兮地说:“盎春妹妹,这回你可得救我。”
“我?我怎么救你?”随着江远岫的步伐,许盎春一路退到了天井之下,“你得病了?”
说着她就小跑到后院,把母父以及夫郎和女儿都叫了过来,忧心忡忡地说:“岫岫得病了,他是不是要死了。”
得知江远岫又狗皮膏药似的粘了回来,众人皆是在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只有许盎春和幼小的许星至无知无觉,甚至许盎春有些担忧,江远岫还这样年轻就要死了吗?
不过听到江远岫的解释,许盎春又开心起来,岫岫暂且不用死,只是被家里的姐姐和父亲逼着嫁给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而已,那老太太长年卧病在床,孙子都比江远岫大几岁。
这样看,确实是不太妥,说不准江远岫刚嫁过去就要守寡,像大伯哥一样。
大伯哥守了寡也是不开心的,整天四处喷火,如果在他鼻子上挂一只小猪崽,过几日也能变成烤乳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