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并不轻信他一面之词,“若如你所?说,这?暗处势力十分狡猾,不仅对朝中?局势了然于心,更是一名弄权好?手,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藉藉无名?一个太监,是断然做不到这?些的,我?看朝中?,除了神宗,再无第二人有此心计。”

“若这?太监背后,站着的是太后呢?”谢昭也不同他强辩,“是不是,咱们一审赵致便知,牵住一箪这?根线头?,不怕诈不出他实话?。”

说到这?里,他突然弯腰凑到顾悄跟前,一扫方才正经,“所?以悄悄,我?这?坦白合不合格?”

这?仿佛气管炎向老?婆大人报备的姿态,令顾悄老?脸瞬间爆红。

这?厮怎么惯会在正事上跑题,还一跑没边?

昨日马车里如此,今日又?故态重萌!

谢昭瞧着有趣,又?贴近他耳边补上一句,“可?惜上帝视角是开不了了,昭人单势薄,所?知也只有这?些。”

那口气半是遗憾失落,半是调笑戏弄,只他两人听见。

只是这?举止过?分亲昵,又?堂而皇之当着家长的面,实在有些张狂。

在爹妈妹妹的集体谴责中?,顾劳斯忙退一步,捂脸挽尊,“谢大人,还……还请自重。”

暗地里又?踢他一脚,“早恋,小心顾劳斯请你喝茶”

这?般恼羞成怒,令谢昭更想逗他,“我?与未婚妻说几句体己话?,怎么就不自重了?”

顾悄简直被他的无耻震惊,“你……你未婚妻不是……”

谢昭突然正色,伸出一指抵住顾悄的唇,轻轻“嘘”了一声。

在顾家人跟前,他郑重申白,“悄悄,谢家聘书,写得只会是你的名字。这?场婚事不能昭白天下,已?是我?的亏欠,三书六礼是我?亲手拟定……而我?,此生只为你执笔。”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润,此刻缓缓念着请婚帖上的铭辞。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顺父母之意,从?新人之约,谢氏与顾氏,预结秦晋,合为一家。在此,谢昭盟誓发愿,愿与顾悄申白首之盟,鲲鹏同举,万里扶摇;结红丝为字,琴瑟调弦,双声都荔;片石三生,此情永继。”

“悄悄,我?……等着你的允婚书。”

顾劳斯简直要撅过?去了。

这?厮真的是不撩则已?,一撩封神!

这?众目睽睽的,念这?么煽情的玩意儿,简直犯规!!!

顾悄耳边彷如一万个小天使在敲边鼓,打?的节奏还是婚礼进行曲!

眩晕的轰鸣叫他无法思考,只觉抵在唇边的手如同烙铁,一路烫进他心口。

他像火烧屁股的呆兔子,夹着尾巴跳起来,慌乱里扯着顾情就跑。

“那你慢慢等着吧想我?巍巍中?华,男同胞二十二才到法定婚龄!”

谢昭:……大意了。

顾悄也是跑到半道,才反应过?来,随手扯的是顾情的手。

他十分监介,讨好地晃了晃妹妹,“嘿嘿,瑶瑶,叫你看笑话?了。”

顾情却笑不出来,望向顾悄的目光里,带着一丝隐痛,“哥哥真的喜欢他吗?”

顾悄一愣,他一直知道顾家人不待见谢昭,只得正色,再次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是真的喜欢,非他不可?的那种喜欢。”

“哥哥才十六,还不曾见过?几个人,懂什么喜欢,又?说什么非他不可??”

顾情拧起来,“为什么哥哥要这?样轻率,万一后头?还有更好?的人……”

顾悄摇了摇头?,“曾经沧海难为水,他就是最好?的那个。”

“瑶瑶,等到你遇到对的那个人,就知道不论好?坏,除了他,眼里再看不到别人。”

他并不擅长剖白心迹,更不知这?两世?姻缘该如何说与至亲听,心下一慌,脸上就带出些急色。那双并不怎么好?使的眼睛,慢慢攀上红痕,瞧着倒像是哭了。

顾情再不敢逼他。

尽管他十分想问?,要是对的那个人,满眼看的都是别人,他又?该如何自处。

但他舍不得问?。满心苦涩,只能自饮。

算起来,顾情这?条命,过?去未来,乃至所?有喜怒哀乐,都是这?人给的。他又?怎么舍得再用那点不可?言说的私心,徒惹他揪心难过??

他只得压下所?有情绪,抬手用袖子轻轻擦去顾悄眼泪,“好?吧,我?信你。”

“我?要跟阿娘去塞北了。哥哥,若是再见时,你还喜欢他,那我?一定祝福你,用你最喜欢的方式。”

顾悄吸了吸鼻子,有些警惕,“什……什么方式?”

顾情一笑,“我?自然不能叫哥哥名不正言不顺地同他在一起,届时势必要你明?媒正娶,要姓谢的甘心嫁你,如此昭白天下,叫你与他做一对过?明?路的鸳鸯!”

喂,弟弟,我?真的谢你!

哥哥我?并不想被公开处刑啊啊啊啊啊啊!

在未来某一刻,终将面临被出柜危机的顾劳斯,第一次感到来自家庭的压力。

并且这?压力屁股歪得十分邪门。

就问?有谁见过?这?么风.骚的反向操作?

妹妹这?场不算告别的告别,仓促开启了顾劳斯穿越以来的第一波离别。

大抵所?有的相逢,都是某一场离别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