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不烦闷地问道:“谁在那里捣乱?”
说话间,一袭银朱色镶银鱼白边襕袍,头戴同色儒巾的齐沐笑盈盈出现在门口。
看着像是?读书人打扮,只是?太张扬了些。
“宁宁,你在做什么?”齐沐走过来问我。
我忙将半成品荷包往身后?一藏:“没,没什么。”
齐沐显然有别的重要事情寻我,并没在意我的小?动作。
“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我茫然的目光从齐沐脸上转移到窗格子上。生?日?结婚纪念日?抑或是?初次认识的日子
“你呀,足不出户,难道不知道今日是?春闱放榜日。”
我长舒一口气,但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春闱是?三年?一次的举国大考。这些日子,齐沐都在忙着这个事。他除了会关心考生?衣食住行,更在考试方?式上进行了创新。除了历来的文章取士,还增加了水利、农桑、营造、经济、番语等实?用科目。
等齐沐向东越王汇报时,东越王不置可否,压着迟迟不批示。最终经过朝堂论证,齐沐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得以顺利施行此等考制。因?这个缘故,春闱比往些年?耽误了一旬。
齐沐抓着我放在膝盖上的手,催我道:“今日越州城定?是?人山人海,你也随我出去透透气,噶闹忙。”
着急忙慌梳洗一番,随着齐沐出了玉津园。
街面上空明晃晃的天光耀得我总觉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来到贡院门口,等放榜的人早已?是?如山似海。
亏得身强力壮的便装侍卫分散在我俩周围,形成坚固的屏障,否则人流非得把我与齐沐冲散不可。
我问齐沐,为?什么来贡院门口。
“我是?来体察民?情的,自然要来这个地方?看看。而且我也想第一时间看见?中榜俊彦的风采”齐沐小?声跟我说。
还没说完,一个着装不俗的中年?大叔凑了过来,侍卫瞪着眼,要将他撞开,被齐沐及时止住。
“公子也是?来看榜的?”中年?大叔问。
“啊,算是?吧。”齐沐答。
“公子剑眉星眼、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必能高中!”中年?大叔也不顾周围便装侍卫逐渐冰冷的眼神,自顾
自说道。
“借你吉言,但愿吧。”
“公子谦虚了,听口音公子是?越州本地人吧,敢问公子住哪里。”
“体察民?情”的齐沐被问得讪讪的:“我是?越州人,家在王城不远的地方?。”
那中年?大叔一听,眼鼓若蛙,叫嚷起来:“老夫大老远就觉得公子有一股子不明其妙的贵气,果然公子不是?一般人,能住在王城边上的,非富即贵。公子身在富贵乡,还能刻苦读书,考取功名,实?在是?感人肺腑。说起来,老夫家在南门外,有良田千亩、大宅五幢,还有小?女年?方?十六,待字闺中”
听到这里,众人倶是?脸色一变,敢情是?榜下?捉婿啊,我不得不佩服这中年?大叔毒辣的眼光。
“那个,这位先生?,我已?经婚配。”齐沐说着,看向身后?侧的我。
我涨红了脸,拿眼瞪着齐沐,好端端提我做什么!
中年?大叔眨巴眨巴眼,对?我们抱拳鞠躬:“对?不住您二位玉人,这也难怪,花开堪折直须折,才不负少年?意。”
本以为?中年?大叔就此作罢,没想到他又跟齐沐介绍起自己名下?的产业,请齐沐有机会能照顾他的生?意。
正说着,兜头而来一记鞭鸣,三声炮响,一幅硕大的明黄卷轴顺着正前?方?的幕墙迅速滚落。揭榜的时候到了,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声。
这时候却听我们旁边有个青年?高声说道:“仲才兄高中了,不枉他苦读经年?,到底是?天道酬勤。”
其他人问:“怎么没见?到仲才兄人呢?”
青年?无不哀叹道:“京中时疫流行,药价奇高,仲才兄没钱买药,就想着回乡治疗,到底费用便宜些。”
另外有人附和说:“是?啊,听说有举子患病无钱医治,巴望回乡疗养,谁知竟歿在半道上。”
“这种发?国难财的人可真是?该死,难道有司都不查一查,看看谁在后?面抬高药价。”
“你们小?声些,听说这后?面的人可是?京中大员的家眷,跟王家又攀着亲,谁敢查。”
……
齐沐铁青着脸,嗤道:“哄抬药价,发?国难财?”
中年?大叔也听了一耳朵,见?齐沐不高兴,忙道:“京中疫病大概源于去年?各地灾民?聚在京畿引发?,这几年?天色不好,治疗疫病的几味药很是?匮乏。我经营的铺子若是?有存货,绝对?不会坐地起价。说起来,这些个贵人也不知道上哪里弄的这些药。”
“好一个贵人!”齐沐转身拂袖而去,便衣侍卫紧跟其后?。
中年?大叔不解地望着齐沐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位娘子,你家相公想必不是?一般人吧。”
我赧然一笑,不置可否,心想这人心不坏的,但是?话忒多了些。
※
在送我回玉津园的路上,齐沐便下?了两道急令,一是?让太医院以最快的速度查明时疫,熬煮汤药,拿到举子聚集的客栈、会馆、讲习堂等地免费发?放,同时必须有医者在解药发?放点坐诊免费疗治;二是?迅速查访是?谁在背后?哄抬药价,查明之后?,无论门第,一律押送刑部大狱鞫谳。
在玉津园门口,齐沐都没来得及看太后?,就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