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1 / 1)

洛渔正襟危坐,学着其他学生的样子头也不抬。

“至于你,你画个锦鲤图,不能跟这幅画一样,越简单越好,今晚就画出来。”

白老师转头看向洛渔,直接吩咐下来,洛渔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点头。

画她是可以画的,这位老师也没要求,就是简单,比抄《道德经》要好。

大概是她答应得太快了,这位老师用手捋捋自己的胡子,然后轻哼一声,去了前面。

边上的小姑娘似乎不大满意,看着老师走了以后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对洛渔哼一声,到后面小桌子那抄《道德经》去了。

洛渔摊开自己带来的纸,那位老师这会在检查其他同学的画作,没空看她这边。她一边用毛笔沾墨,一边去想这个老师的要求,不能跟那副画一样,还需要越简单越好。

简单,就意味着画技要被放大,很多人画技不好,是可以通过画得复杂去掩盖的。所以简单其实对画技有更高的要求,可不是小儿三两笔就能解决的。

而切简单还有一点,那就是意境必须表达得很深远,简单不是寡淡无味,寥寥几笔让画作灵动意境高远,才是最重要的。

洛渔水平实在一般,简单二字,将她给难得死死的。她在脑子里去想以前看过的画作,那都是水平高的人画出来的,她没那个水平,非要去画,反而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该如何画得简单又有意境,还不能画得太粗糙,这对她来说,有些难。

握着笔的她不知道如何去想,只能拧着眉毛去想。

锦鲤啊,她还在什么地方看过锦鲤呢?后宫里的安贵人,喜欢锦鲤,她在自己宫内就养了几缸锦鲤,闲来无事喂些鱼食。她做宫女的时候去过她宫里,缸里的锦鲤养得个个肥壮,大抵是在狭小的缸里呆太久了,很呆笨。

以前有番邦小国送来两尾锦鲤,一通体雪白,一浑身玄黑,装在碧翠通透的玉池子里,一白一黑两尾锦鲤形成八卦图的形状,叫皇上龙心大悦,当即赏下财宝锦缎无数。

她也去瞧过,那两尾锦鲤颜色倒是没什么新奇的,只是它们会自己转成八卦图,这就比较稀奇了。跟寻常锦鲤也没什么区别,她不想画这样的。

思来想去的,外面开始下起了雨来,屋内的热气被这突如其来的雨给冲散了。

洛渔微微闭眼,耳畔听着雨声,眼前浮现出一副场景。

那也是下雨天,她因为做错了事,被师父责骂。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性格,被骂了洛渔也只是找了御花园的假山角落里待着。她那个地方挨着花池,池子里养了很多尾锦鲤。她看到那些锦鲤跟在一个领头的红色锦鲤后面,在池子里畅快的游动着,碧色的水池中,那些白的红的金的锦鲤,游成了大大的扇面,场面壮观极了。

心随意动,她握笔,突然就知道该怎么画了。

简单的锦鲤不需要刻画身上的鳞片细节,寥寥数笔,她便画了好几尾在纸上。没有别的颜色,只有墨色,但画画,本来就不用讲究这些。数尾墨色锦鲤在纸边悠然而出,她只画了七只,甚至画得很小,但整幅画看起来却有很多的鱼儿一般。

那是因为她把鱼放在纸边,鱼像是从外面游到纸上的,看着好像还会有很多的鱼儿游进来。

再点上几笔,墨如雨滴入水晕染开,那是雨滴落入大片池塘,还是个没有边界的池塘,在下雨的日子,有许多的鱼儿在水中漫游,悠然自得,潇洒自在。

洛渔画到这里就结束了,她长舒一口气,放下笔。很快就发现了不对,那位白胡子老师就站在她身边,此时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你画了多少年?”

白胡子老师问道。

洛渔想了想,她从十三岁正式跟师父学习做菜,到她识字是十六,画画是在字写好后才自己慢慢学的,大抵是二十岁,所以她拢共也就画了六年的画。不算经常画,有兴致了才会画一点。

“六,六年。”

她迟疑着说道。

白胡子老师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你真不是会走路那会就开始学的?”

第105章

洛渔像以前那样,琢磨着这位白老师的话,大抵是夸奖吧?她这么想着。

至少她画完那幅画之后,白老师就让她先回家了,顺便又布置了下一次的作业,画驴。其他上课的同学还待在教室里,被老师批得死去活来。

她在回去的路上仔细想了想驴的样子,说真的,驴在他们那可有‘奇畜’之称,地位跟牛是一样的,肉是不让随便吃。真驴她见得比较少,番邦进贡也不会进贡驴这种东西,主要血统上没什么稀奇的。大多数都是进贡汗血宝马之类的,整个后宫汗血宝马多得厉害,几乎到了人手一只的程度。

驴这种东西,洛渔能想到的就是贵族夫人打球,她们骑的是驴,而不是马。为什么她们不骑马,因为马较为烈性,打球的过程中容易发生意外。贵族夫人哪位不是金枝玉叶的,若有意外,在场所有下人脖子上都有点凉。所以,换成驴再好不过了。驴比较温和,跑动起来不快,正适合身体素质一般的夫人骑着,打球嘛,也是小打小闹,一方面又能享受娱乐,一方面也能感受骑玩的快感。同时在视觉画面上也很赏心悦目,慢悠悠的女子嬉戏,大家伙还是爱看的。

洛渔想到了,老师就说画驴,没说不能画人,她就把贵族夫人骑驴打球的画面画下来。就是那画面有些大了,她还得准备一些颜料,好在作业是下星期交,这周还有一节课,也不知道老师会交什么。

国画课比她想得要简单很多,自己的水平在以前确实不算什么,九牛一毛那种都算不上,但在这,她看了好几位同学的画作,发现自己可太有水平了。

她画的鱼,还被白老师拿走了,说是下次再还给她。看白老师那个样子,感觉还挺喜欢的。对其他人黑脸,就是没对她黑脸。

洛渔心里头美滋滋的,上白老师的课,她比较有感觉,有那么点点的成就感,和上文化课不一样,文化课那叫折磨她。

就算是语文课,上文言文的课程,对她来说也很折磨,因为有些翻译从她角度来看根本不是那样的,但老师非说得按照注释来翻译。作为一名古人,就算是理解唐诗,都理解得跟老师不大一样。她能说自己就是那个朝代来的吗?她能说有些诗人她还见过吗?她能说那些诗人背后的小故事她听得不少吗?不能,说出去老师同学都会把她当傻子。

反正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捧着同年代人的诗作,不仅要背诵他们的诗作,还得去理解诗作背后的故事,关键是那故事还跟她自己了解的完全不一样。

洛渔能怎么办,为了拿高分,只能按照这边的要求来。

……

晚上白巍山回到家,坐在书房里就着灯光看了一会被自己带回来的画作。那纸上的墨色锦鲤都是浅浅几笔勾勒出来的,却一个个生动活泼,在顶头较大的墨色锦鲤带领下,怡然游入画中。

国画讲究写意,整个画作表达出来的意境是非常重要的。他能从这幅画中,看到后面未画出来的浩瀚锦鲤群,也能看到小雨微滴,锦鲤们游动的畅快。甚至那小丫头还在角落画了几团阴影,像是倒影,可能是两个孩童顶着细雨奔跑回家,也可能是老汉拉着黄牛行走在水边。

那几团阴影便是任人想象的,不,整个画作都是任人想象的。

他在背后看洛渔给余佳恩改画,看得出来这小丫头有些水平,同样是寥寥几笔,将余佳恩那拿不出手的画作就该得颇有意趣了。

倒不是说洛渔的画技有多高超,而是她敢画,同时对自己也有几分信心,才能把画给画出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要求洛渔也画一副锦鲤图,想知道这小丫头的真实水平。

水平很不错,至少在他看来,不止六年的经验。如果真的是六年,那只能说明这小丫头天赋奇高,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天赋罢了。

白巍山起了几分惜才的心思,这幅画作也爱不释手。又仔细看了看,他拿着画作去了隔壁老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