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娘腹诽不已的跟在寿王和蒋鸿后面,见两人在大门洞里站住了,就甩着胳膊,在大门前来回走动活络经脉筋骨。

寿王站在驿站大门洞内,背着手,脸色冷峻的看着井井有条忙着喂马、忙着就着热汤吃干粮的士卒。蒋鸿一只手悄悄扶在腰间,眉头紧拧,顺着寿王的目光看了看忙碌的士卒,又抬头看了眼天色,心里暗暗盘算着行程,离京城还有不到一千里,照这个速度,后天下午就能赶到京城了,幸亏王爷接的官家身体不妥的信时,他们已经在路上了,这会儿京城到底怎么样了?五爷能不能稳得住?若是……他们这样轻兵简装赶回京城简直就是送死!蒋鸿心乱如麻,手握紧又松开,忍不住暗暗祈祷,皇天后土,保佑官家无论如何撑到王爷回去……

“徐思海该到京城了吧?”寿王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蒋鸿开口道,蒋鸿急忙打点起全幅精神带笑回道:“算着日子,也就是今明两天,怎么着也都能进京城了。”

“嗯,徐思海这趟差使办的好,唉,可怜了宁乾府折损的百姓。”寿王满脸怜惜,蒋鸿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不是天灾,是人祸,王爷一定不能轻饶了这丁金经,得让宁乾府枉死的百姓瞑目。”寿王微挑眉梢看了蒋鸿一眼,停了停才‘嗯’了一声,蒋鸿闲话般接着道:“静之这一趟收获极多,说没想到地方经济庶务中学问之大,丝毫不亚于圣贤学问,屡次感慨感叹不已,看样子对地方经济庶务学问兴趣极浓,真是没想到。”寿王扫了蒋鸿一眼笑道:“徐思海性子勇猛直进,在地方是比在中枢更合适,就是,”寿王顿了顿:“你妹妹可就辛苦了。”

“王爷关爱,舍妹也是个爱动的脾气,若真能随静之四处走动,倒合了她自小的志向,家母从前常说,人生下来头上都顶着颗露水珠,各人的命都是注定的,现在看起来,古话还真没有说错的……”两人面容轻松、话题轻松的说着闲话,仿佛那迫在眉睫的危机并不存在。

悦娘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极其无聊的听听两人的闲话,听了两句就不耐烦,都是废话!又转头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几眼也觉得没意思,目光又落回两人身上,又听了一句两句,还是觉得没意思,忍不住抱拳胸前,张着嘴巴长长打了个呵欠。

没等悦娘打第三个呵欠,短暂的休息就结束了,悦娘双眉高抬,一脸同情的看着蒋鸿一脸若无其事,强咬牙上了马,一行人如同来时一般风驰电掣而去。

夜幕垂落,探报半刻钟一趟的往来于离宫和京城各处,五皇子还是没出离宫,钱太医府上又派人送了趟大毛衣服,依旧没见到钱太医,这次,钱太医府上的管事没能在离宫过夜,天一落黑就被人驱出离宫,官家明天一早就要启程返京,诸般仪仗得忙上这一整夜,离宫戒严,这是常理。

姚相公从衙门出来,阔大的轿子在一处僻静处停下,姚相公下来上了等候一边的青布小轿直奔建安郡王府,阔大轿子晃晃悠悠回了姚府。

第三二一章 官家2

外书房内,叶树盛已经到了,正一个人坐着喝茶,姚相公刚坐下端起茶碗,随着外面小厮一声通传,四皇子一身寒气,大步进了上房。

叶树盛急忙站起来,上前替四皇子去了斗蓬,四皇子净了手脸,从小厮手里接过茶汤抿了一口,挥手屏退众小厮,看着姚相公道:“离宫传了吩咐过来,说天气寒冷,阿爹身子不好,郊迎就免了,百官一律在禁中立迎。”

“这也是应有之理。”姚相公拧着眉头,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可若连在一处细想,却不经想,官家那脾气,一向是要郊迎的……”姚相公的话意味深长,叶树盛略一品味,顿时兴奋激动的几乎不能自抑。四皇子神情惆怅,心不在焉的听着姚相公的话,半晌才似叹气似应声的‘嗯’了一声,姚相公一根根捻着胡须,七分精神留意着四皇子的神情,三分精神想着郊迎的事,边思量边斟酌边说话,这话说的就慢:“看样子官家这病不容乐观……唉,为臣子者最怕这个时候,可又能怎么样呢?官家毕竟上了年纪,早年在北边连年征战,身子骨实在是伤的厉害,有些事情虽然不敢想,可不得不想……”

姚相公瞄着神情怔怔出神、脸上哀伤越来越浓的四皇子不停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表白,叶树盛却听的越来越不耐烦,皱眉看着姚相公,觉得他真是老糊涂了,这个要紧时候,还说这些不咸不淡没用的话做什么?他们不正千盼万盼着官家这会儿赶紧崩了!官家若是这会儿山陵崩,寿王远在千里之外,虽握兵权却有长安侯牵制,四爷正监着国,继位那是名正言顺之极,这皇位于四爷就是探囊取物!眼看着多年努力就要功成,这个紧要当口,姚相分不赶紧说正事,净扯这些虚伪之极的废话干什么?

四皇子目光茫然的看着漆黑的窗外,愣愣出了半天神,脸上的伤痛渐缓,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姚相公温和道:“姚相是重情之人,生老病死是凡人无法跳脱的轮回,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唉!不提这个,明天该怎么个迎法,您先说说吧。”

“是!”姚相公见四皇子如今态度说法,心里一松,忙微微欠了欠身,随意中透着恭谨道:“离宫这个吩咐合情合理,百官在禁中觐见,可咱们不能等在禁中,四爷与官家既是君臣也是父子,早早出城恭迎才是正理,官家的车驾巳末到禁中,爷明天早些启程,辰正迎到五里坡,这一路上,四爷无论如何也要或见官家一面,或和官家说上一句两句话,官家若……好好儿的,纵不能受风寒不召见四爷,也必能隔着帘子和四爷说上一句半句话,若连话也不能说……”姚相公紧盯着四皇子的神情,忧虑痛心的叹了口气:“唉,四爷说的极是,人有生老病死,这是没办法的事,四爷这一路上探明了官家到底病的如何,若官家康健,自然皆大欢喜,万一官家有什么不好,车驾进了禁中,无论如何也要挡下挑明这事,官家一身系着家国百姓,万万不能让奸人欺瞒天下,从中做了手脚,误了军国承继大事!”

“嗯。”四皇子赞同的点了点头,叶树盛越听越紧张,只紧张的的身子绷直,全神贯注的听到此,忙问了一句:“那咱们呢?也得一起迎出去吧?”

“嗯……”姚相公沉吟的看着四皇子,四皇子想了想道:“姚相不用去了,你去不合适,大郎跟我一起迎出去。”

“四爷所言极是,”姚相公忙抚掌赞同:“等在禁中是谨守臣子本份,迎出城外是于四爷是父子之情,与叶大郎是晚辈孝心,这样安排再合适不过。”

“还有一样也得防备着,”叶树盛福至心灵突然冒出一句:“太婆常说,凡事要多想一步,官家那样的天纵英才,思虑周到,心思深远不可测,万一要是官家身子骨早就健康了,不过想托病借此看看几位爷的孝心,那咱们这样,岂不是……那个,正好跳进这井里?”姚相公听的眉梢高挑,斜着叶树盛紧闭住嘴唇一声不吭,叶树盛说的这一样他也想到过,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有些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绝不能宣诸于口!叶树盛说的这些话就是!难道这一条他们府上那位精明之极的老祖宗没教导过他?唉,叶家,凋零了!

“官家从前可诈死过不止一回……”见姚相公用力扭着头只装没听见一样,四皇子垂着眼皮,一张脸面无表情,叶树盛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这一句差点把姚相公呛出内伤,急忙发出一阵猛烈之极的咳嗽,打断了叶树盛后面的话,叶树盛也立刻觉出失言,顿时尴尬万分,只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巴掌,说的好好的,干嘛还加最后那一句?!唉,他今天是太紧张太激动了,竟脱口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从前都是不得已,”四皇子垂着眼皮冷声道:“人强我弱,阿爹再骨硬气傲也不得不委屈自己,可阿爹,”四皇子顿了顿,看看姚相公,又横了叶树盛一眼,声音坚定异常:“绝不会跟自己的儿子诈死!不要再提这样的话!你明天直接在陈州门等我,不用折到这里接我了。”四皇子冷利的目光扫过叶树盛吩咐了这一句,叶树盛大气不敢出,急忙起身长揖答应。

姚相公小心的岔开话题,又和四皇子细细商议了半天禁中挡驾的几个方案等等要紧之事,直到时近三更,姚相公和叶树盛才一前一后出了建安郡王府各自回去。

第二天,天边连鱼肚白都没泛起,四皇子就一身大朝服,出府门上了马,刚转出巷子口,离巷口不远停着的一辆青油小车突然探出盏琉璃小灯,护卫们吓了一跳,刚护住四皇子,没等冲到车前,就看到琉璃灯后一位小娘子探头出来,一边挥着手一边清脆的叫道:“表哥表哥!是我!十二娘!是我!”

四皇子惊讶的看着扶着车拦杆跳下来的叶十二娘,下意识的转头四下扫了一遍,叶十二娘利落的跳下车,几步跳到四皇子马前,高举着琉璃小灯,仰头看着他道:“表哥,我有要紧的话要跟你说!你能不能下来,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好。”四皇子看了眼天色,答应一声下了马,看着叶十二娘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寿……”

“表哥你先别问这个,一会儿我再跟你说,”叶十二娘脚尖掂起又落下,显的很是忧虑焦急的打断了四皇子的话:“表哥,恬恬病又重了,重的厉害,她府上前天进了贼,这事你听说没有?”

“进贼?”四皇子听到一句‘重的厉害’,心猛的高高提起,顺手答着叶十二娘的话:“王府怎么会进贼?”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说是守角门的下人喝多了酒,忘了锁门,几个喝醉了酒的泼皮就闯进了王府,熊嬷嬷说是衙门里这么说的,可我看熊嬷嬷那意思,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再说啦,恬姐儿又不是那种经不得事的娇滴滴,要真就是几个喝醉酒的泼皮闯进府,她眼皮都不会抬,我也不会抬!可恬姐儿吓病了,不是不是,是吓的病一下子重的厉害,病的可厉害了!唉,你没看到,我看的眼泪都出来了,止也止不住!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睡在炕上,就这么蜷成一团,人瘦的不行,昏昏沉沉的一个劲说害怕,说有人要杀她,喊救命,后来她醒了,我死问活问,她就说是做梦,一句多话不肯说,可恬姐儿实在病的厉害,有一会儿看着她清醒极了,跟原来一模一样的精明,可有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的光发怔,我问她话,她就发呆,一个劲捏着她那帕子角上的珠子不停的摇头,我一生气把她那帕子揪开,她就哭了,哭的让人难过极了,她让我千万别回叶家,说太婆真会杀了我的,说太婆要杀她,也要杀我,她还说,让我求你,说只有你能护得住我,只有表哥能护得住我,这话她不说我也知道!”

叶十二娘一串话说的一溜下来几乎没喘气,实在撑不住总算长透了口气,又大喘了几口气接着道:“表哥,你能护住我,肯定也能护住恬姐儿吧?你得救救恬姐儿啊,她那个样子,会吓死的,要活不下去了!”叶十二娘眼泪汪汪,四皇子紧攥着缰绳的手抖个不停,脸颊连连抽动却说不出话,叶十二娘急了,跺了跺脚,将手里的琉璃灯顺手往旁边一递,扑上前揪着四皇子的斗蓬甩来甩去叫道:“表哥,你得救救恬恬,她太可怜了,你不能看着她死了吧?”

四皇子脸颊猛的抽动了几下,看着叶十二娘,连张了几次嘴才声音嘶哑的说出话来:“你,你告诉她,让她放心,有我在,任谁也不能动她一丝一毫!”

第三二二章 听经去

“我跟她说有什么用?我自己都不敢回府!太婆能听我的话?我能管得了太婆?”叶十二娘怪声叫道:“表哥,算我求你了,你得想办法救救恬姐儿,我跟你说,太婆她……唉,她可厉害了,我也害怕的很,换谁能不害怕?表哥,想想办法吧,求你了!”叶十二娘揪着四皇子的斗蓬来回晃着,跺着脚发着嗲哀哀苦求,只求的四皇子肝胆俱裂、痛彻心扉,这天下还能有谁比他更在意她?他要她平安、要她喜乐的这颗心苍天可鉴,还要谁来求他护佑她么?

四皇子下意识的抬手重重按在胸前,每呼进一口气,他的胸口就如同被一把钝钝的冰刀划过,他不敢低头,仿佛一低头,就能看到一片血肉模糊。

“表哥,你去跟太婆说,让她别难为恬姐儿了,你再跟恬姐儿说说,就说太婆不难为她了,你说一句话,恬恬肯定就放心了,表哥!你说话啊,你到底帮不帮啊?”叶十二娘见四皇子一只手捂在胸口,沉着脸一言不发,急的跺着脚叫起来,四皇子痛苦的轻轻‘嘶’了一声,张了张嘴又停了停低低开口道:“你,”四皇子又顿了顿,这才把语气平缓下来道:“你放心,你让她也放心,孙氏……你太婆那里,我绝不让她伤害了谁去,放心!”

“好吧,我去和她说,就是不知道她听不听我的,唉,表哥,你没看到恬姐儿那样子,我难过的不行,熊嬷嬷跟我没说几句话就哭了好几回,说太医说了,恬姐儿这是心病,唉,好吧,我先跟恬姐儿说说,表哥,你一定得跟太婆说,让她别难为恬姐儿了,恬姐儿今天要到永安寺去听经,熊嬷嬷说好不容易求了永安寺的静永大和尚,请他给恬姐儿念一天经驱驱邪气,我跟熊嬷嬷说了,今天到永安寺陪恬姐儿一天,你可千万别忘了给太婆说啊,要是再出什么事,恬姐儿肯定活不了了!”

“永安寺?你现在就过去?这天还早。”四皇子下意识的看向北城永安寺方向,叶十二娘烦恼的甩着帕子:“是还早,这是静永大和尚定的时辰,唉,烦死了,这事那事怎么那么多事呢,从前多好,我都烦死啦!还有啊,表哥你跟姚十四说一声,成了亲他在外头怎么样我都不管,就是不能往家抬,也不能今天纳那个明天抬那个的。”

“好。”四皇子轻轻掸了掸叶十二娘的肩膀,带着几分怜惜答应道,这妮子虽憨,却难能可贵有一颗赤子之心,叶十二娘长舒了口气,一边舒气一边叹气道:“那我去永安寺了,唉,熊嬷嬷说的对,恬恬就是太聪明了,谁也别想骗她,昨天我一去,熊嬷嬷就和我商量,让我跟恬姐儿这么说宽心,可恬姐儿只冲我笑,根本就没信,表哥,我先跟恬姐儿再说一遍,她要是不信,你一定要办法让她知道这话真是你说的好不好?求求你了,这是救命的事呢!”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四皇子温和答道,叶十二娘愁眉苦脸的又叹了几口气,和四皇子说了几句闲话,就上车往永安寺方向行去。

四皇子上了马,目光直直的看着黑魆魆的前方,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他没想到她病重至此,她一个女儿家,哪经得起这样的折磨,上次接她到别庄时,他就该想周到些,不该让她直面那样的血腥,她在别庄一直病着,太医也说过是惊虑过度,这一回……四皇子的心象被刀子刺中般痛,接二连三这样的事,她是怎么捱过来的?都是自己的错!四皇子紧攥着缰绳,直紧的马扬起前蹄嘶鸣不止。

到永安寺驱邪,永安寺!四皇子的心猛跳了下,永安寺离定国公孙府极近!

“去永安寺!”四皇子突然勒住马头,突兀非常的猛呵一声,明风吓了一跳,连眨了几下眼睛,急忙拨马上前小心道:“爷,永安寺在北城外,咱们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一个时辰,再赶到南城外五里坡,再怎么也赶不到了,爷?”四皇子一边抖动缰绳往北城调转马头,一边冷声回道:“那就不去五里坡,接到城门外就是!”

“唉,啊?哎!爷!您看……姚相公那边是不是说一声?爷?”四皇子一向严峻,明风不敢多言,却又不能不说,大冷的天急出了一头汗,四皇子一边沿着安静的巷子往北城奔驰,一边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不用!”明风不敢再多说,只提心吊胆紧跟在四皇子后面,心里哀声连连,这到五里坡是迎官家去的,这是多大的事,竟为了叶家十二娘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妮子几句话往永安寺赶,那什么李家姑娘再好,也是嫁了人的人了,嫁的又是五爷,四爷这一趟趟真是疯魔了!

安静的队伍沿着安静的街巷往北城永安寺疾驰,只有清脆的马蹄声敲着青石路面,也敲碎了凌晨的静谧,给这座古老的京城平添了一抹令人不安的急促。

叶树盛比约定时候早了一刻多钟就到了陈州门外,可一直等到天光大亮,约定的时辰已经过去了两刻多钟,还是不见四皇子的影子,叶树盛急的团团转,一趟趟遣小厮往建安郡王府方向迎过去打听,小厮一个个如泥牛如海,叶树盛气急交加,忍不住泼口大骂小厮个个蠢头笨脑不会办事。可骂归骂,他也不敢离开半步,怕一离开四皇子就到了,只好守在陈州门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

姚相公毕竟上了年纪,第二天卯末才起来,刚擦好牙,心腹小厮一溜烟急跑进来,没等姚相公开口训斥,小厮一边躬身一边急禀道:“相公,叶家大爷身边的流云过来说,他们家大爷天没亮就到了陈州门外,可这会儿还没等到四爷,四爷府上说四爷寅末就出门了,叶家大爷请相公赶紧寻寻四爷。”姚相公吓了一跳,满嘴青盐呛进喉咙,急忙漱了口,杯子没放下就急叫道:“真是蠢货!四爷能到哪儿去?必定是先到先走了!快去,还不让他赶紧追上去!”小厮愣了愣,被姚相公一巴掌挥出去,打了个趔趄往外奔去。

姚相公打发走小厮,这心却无论如何静不下来,烦躁不安的匆匆洗漱换了大朝服,出了府门才想起来时辰还早得很,拧眉烦躁了片刻,吩咐先往陈州门转一圈看看再往禁中去。

四皇子一路疾驰赶到永安寺,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清洌的晨光中,永安寺寺门已经大开,僧人们不疾不缓的洒水挥帚,四皇子在寺门前跳下马,大步溜星进了寺门,知客僧急忙迎出来,四皇子站在大雄宝殿前,背着手盯着殿内早课的僧人看了片刻,扭头看着知客僧问道:“静永大和尚可在?”

“回王爷,静永师叔就在殿内,小僧去请他出来见王爷。”知客僧忙合掌答道,四皇子抬手止住知客僧,接着问道:“我想请静永大和尚过府念一天平安经。”知客僧微一怔神,急忙陪笑答道:“回王爷,晋宁郡王府昨天一早就过来定下了静永师叔今天在寺里给晋宁郡王妃念一天清心咒,王爷您看,让静慈师叔到王府念平安经可行否?”

“嗯,”四皇子脸色阴沉沉也看不出变没变,踱了两步问道:“噢?给晋宁郡王妃念清心咒,要念一整天?晋宁郡王妃什么时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