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1)

没有她预料中如同刚刚一般的怒气,谈策像是早有所知一样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她吃得干干净净的碗,忍不住笑了一下:“真乖,现在能把饭全都吃光了。”

以前让她吃点饭,难受的和什么似的,又挑食胃口又小,吃几口就喊饱了。

他走到她身后打开冰箱,一打开入眼的就是贴在上面的营养食谱。冰箱里的蔬菜很齐全,他从里面挑出一包虾仁,又拿了胡萝卜、芹菜和香菇出来,将一边淘好的米放进锅子里,随后挽起了衬衫的袖口。

宁奚也没管他做什么,自己擦干净眼泪就进了卧室。因为怀孕她特意将床铺软了一些,电热毯将整个床变得暖烘烘的。她简单洗漱完钻进被子里,听着厨房那边开火的声音,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虾仁粥炖煮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虾仁的肉质会变老。他关了火将粥盛出来,轻轻地推开了她卧室的房门。宁奚习惯埋着头卷着被子睡,所以翻来覆去间被子掉了一半。他将粥搅了搅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弯腰将她的被子捡起来盖好。

像是他的幻觉,能这样看到她躺在自己眼前而不是出现在梦里,更显得像是一场幻觉。

昏黄的卧室灯照出一片洋洋的暖意,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她的被子盖好,在碰到她睡裙的一刻却停了停手。她睡裙卷到了鼓起的小腹上,光洁的腹部已经高高的隆起来。

他目光低了低,伸手轻轻摸向她的肚子,极为小心地抚摸一下,肚皮便被里面的宝宝踢了一脚,在他手下轻微地起伏了一下。

宁奚被这一脚给踢醒了,撑着身体坐起来,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头发,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人。谈策给她盖好被子,但手仍在被子里再度摸了摸她的肚子,轻笑了一声:“小家伙还挺淘。”

宁奚闻到虾仁粥的香气,谨慎地向里收了收脚。周映东说谈策疯得不轻,所以还是尽量能少说话就少说一点,他的手段永远多得是逼她回去,其实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察觉到她的缩回去的动作,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袖口往上的手臂上,是几道深而狰狞的疤痕,错杂地分散开来。他手指抚过那几道疤,原本戴着那串珠子是为提醒他要尽量克制,大概是这些日子忍耐得太久,他开始觉得那串珠子有些碍事了。

“宁宁,如果你觉得住在这里能快乐一些,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也可以继续你在这里的工作和生活。包括你之前说过的,你不爱我,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的条件只有一个,”谈策手指一动,摩挲着自己的手腕,抬头看向她的眼睛,语气低了几分,“不能让我找不到你,也不能让我见不到你和孩子。宁奚,这是我最大限度的让步。”

他语气里的冷静让她愣了几秒,毕竟之前谈策有多疯她看得清清楚楚。宁奚嘴唇动了动,不知怎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好。”

“好了,把粥喝了再睡,”谈策将袖口挽下去,将床头的灯调暗了一分,起身走出去将门关好,声音也放轻了许多,“宁宁,晚安。”

阳台上的夜风冷得刺骨,虽说丰林市在南方,但夜晚湿冷的空气还是有些难耐。谈策看着阳台上被挪下来避寒的花花草草,大概她很用心地在经营这里的生活。从房子到陈设,都显出蓬勃的生机,像是为了摆脱过去阴冷的日子一样,在尽可能积极努力地生活。

他点了一支烟,顺手从口袋里拿出那柄用了五六个月的小刀。刀刃锋利无比,顺着手臂肌肉的纹理毫不留情地刺下去,刮开一道新鲜的伤口,分离的血肉在伤口处猛然涌出一股血流。剧烈又持续的疼痛让他的手指跟着颤了颤,他将沾血的刀刃擦干净收好,扣好了袖口的纽扣。

皮肉的痛楚反而能让他好过些,这些日子吃的药已经难以再让他入睡,想要把她困在身边的情绪像毒蛇一样在他心内蔓延。她连怀孕了都不想让他知道,如果强行带她回去,或许有一天她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随后也许是六个月、八个月、也或许是一年、两年……他无法再忍受一次见不到她的日子。

总之要忍下去才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宁奚才不会从他身边再一次逃走

0132 妥协

宁奚晚上受了些凉,早上赖床多睡了一会儿。宁尚海一般会早起遛弯儿,早饭都是在外面的早餐店吃的,她平时的早饭就是糊弄着吃一些,怀孕以后才开始正儿八经吃早餐。她翻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用力一嗅就嗅到从客厅里传来的香气。

她想起昨晚谈策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一进客厅就看到了正在桌边倒牛奶的人。谈策只穿着衬衣,灰色的衬衣袖口挽了一边上去,手腕上的木珠光滑圆润,垂了一点细碎的绳结贴在他的手腕上。

宁奚往桌子上看了一眼,被香气勾的手都有点不听话地向前挪了挪。虾仁紫菜汤香气扑鼻,一小碟胡萝卜烩牛腩和清炒菠菜做得十分精致,大概是为了照顾她的胃口,除了汤以外做的都是小份,看着别致又舒心。

她性子有点懒,之前早上也就是随便煮个粥或者牛奶加鸡蛋,搬到这儿以后这大概是最为丰盛的一顿早餐。她想起昨晚谈策说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也说不出哪里别扭,扶着桌子就坐了下来。

她一躲六个月,还隐瞒了怀孕的事情,要是以往谈策不把她抓起来关回去才怪,这一次倒是异样的平静,让她没来由的心里有些发慌。

“醒了?”谈策把一个剥好的鸡蛋放进她面前的空碗中,抬眼看向她乱蓬蓬的头发,“喝汤还是牛奶?”

“汤,”宁奚盯着那碗虾仁紫菜汤,轻轻吭了一声。谈策会做饭这件事她不是现在才知道,那天周映东说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意外是有些意外,但谈策这种脑子快的人估计学什么都很快。她接过他盛过来的汤,忽然想起那天周映东说的那顿饭,勺子刚刚没碰到嘴边就猛地咳了一声。

“慢点喝。”

谈策抽了一张纸巾去擦她的唇角,宁奚想着周映东的话,下意识就避开,从他手里拿过纸巾沉默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声音含含糊糊地在喉咙里:“下次不用做这么多,随便吃点……就好了。”

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没有在意她避开的事情,语气也一如平常:“好,想吃什么就说。”

宁奚喝了一口汤,把一勺虾仁和紫菜吞了下去,觉得手心有些发麻。谈策表现得太反常,她有点不适应,心不在焉地抱着碗把一大碗虾仁紫菜汤喝得干干净净,这才想起来他都没有动筷子,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碗:“你……吃过了?”

“吃过了。”谈策看了一眼她吃光的碗,笑了一下将另外两碟菜向她的方向推了推,“尝尝这个。”

宁奚应了一声,一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一只手拿起手机听着,一只手接过谈策给她盛好的牛肉,听到那边聒噪的声音忍不住一下子咬住唇,低着头用筷子戳住了那块牛肉,轻声道:“你别……先别挂……你别过来,我这儿有事……”

对方没听她把话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绷紧脚尖,抬眼看了一下神色平淡的人,低着头把那块牛肉吞下去,掌心已经开始微微出汗:“你应该还有事要和严总谈吧,昨天看起来还没谈完。我今天想在家休息,你不用在这里守着我。”

谈策正在剥着剩下的鸡蛋,闻言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的神情以后才低了低头,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明天我有事不能来看你,今天想多看你一会儿,宁宁,今天你有客人吗?”

客人……她这个地方除了那个闲的没事情做四个月来八次的人会来还有谁会来。宁奚轻轻舒了一口气,咬了一口胡萝卜,语气微微提上去:“对,我……我有客人,要不今天你先……”

现在也许谈策看着没什么问题,但万一真的在这里撞上周映东,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谈策将剥好的鸡蛋再度放到她碗里,抬眼看着她,声音里像是夹杂了一些特殊的情绪,又很快被风吹散一般模糊:“没关系,你的客人我见一见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宁宁。”

“……”

门铃声准时响了起来,宁奚咽下最后一口牛肉,飞速起身去开门。她看了一下猫眼打开门,门外的人今天裹了一身黑色的风衣,手里提着两袋水果,抬了抬墨镜看她:“这么晚才开门,藏男人了?”

“我……谈策在里面,”宁奚抿了抿唇,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你不想死的话别进去。”

“我知道他昨天找到你了,李峤说了。不过既然你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说明他还没疯,”周映东把嘴里含着的那支未点燃的烟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低眼扫视了她一圈,“快让我进去,妈的,冻死了。”

宁奚想死的心都有,她让开路给身前的人进去,在后面关紧了门。周映东几步进了客厅,摘下墨镜正好对上谈策看过来的目光。他挑了挑眉,瞥了一眼他那只没挽上去的袖子,在他平静的目光中拉开椅子坐好,如同主人般向后一仰靠到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谈策,好久不见啊。”

谈策看着他的动作,左手微微一动,指腹滑过自己手腕上的那串木珠,声音依旧平静如常:“你现在好像不应该在这儿,你的任务完成了?”

“完着呢,一个月回来一次,不耽误,”周映东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喝了一口,回头看了一眼准备逃向卧室的宁奚,“宁奚,我上次来的时候带的水果吃完了没?这些收拾收拾放冰箱,晚上做个雪梨汤。”

谈策原本准备起身收拾碗筷,在听到他话的一刻手指顿了顿。手指搭在碗沿,因为不太灵敏的左手而从掌心滑了下来,轻轻碰到了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只停顿了两三秒,右手端起了碗,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厨房。

宁奚见他进了厨房,走过来一拳打在周映东后颈上,但语气还是低了低:“你有病啊,提那些事干什么,你还嫌我不够担心是不是。”

“昨天发生什么了?”周映东没答她的话,往厨房里看了一眼,“你们怎么看着不太熟。”

“你管那么多……赶紧滚,”宁奚又锤了他一下,声音又低了几分,“我觉得谈策不太对劲儿,你别在这儿惹事,最近别来了,等我观察一下什么情况。”

话刚说完,她端着剩下的碗盘进了厨房。洗碗槽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谈策拧开了水,但却没有伸手的动作。他看着眼前的水流,沉默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木珠,在察觉到宁奚的脚步声以后才抬头,不动声色地拿起了百洁布:“宁宁,我来洗就好。”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她把碗放进洗碗槽里,站在他身边去碰了碰那只在他手里的碗。身边的人为她让了一点位置,没有拒绝,但还是将碗全部移到了自己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