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上,同?学们已经下了晚自习离开,他拿上书包, 深吸了口气然后朝家里走去,越到家门?口心?跳越快,咚咚咚的像是要蹦出来?。

耳朵也有点耳鸣,苏清用力闭了下眼,然后指纹解锁开门?,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便有些呼吸不畅。

“怎么现在才回来??超过了十分钟。我问过你班主?任,你们晚自习没?有占课。”张珑看着时间?,冷冷的问:“去哪里了?”

苏清张了张嘴,但不知怎么的说不出话来?。

“问你呢?说话啊。”张珑拍着桌子。

拍桌声吓得苏清哆嗦了下,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一点,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去了厕所,耽搁了。”

“去厕所要这么久?你是不是平时把时间?全拿去上厕所了,所以这次退步这么多字考了第三?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张珑很生气,指着书桌的位置,“现在把试图拿出来?,我给你讲讲。”

苏清擦了擦头上的汗,“妈,我有点不舒服,今天能不能让我早点歇息,明天上课再听老师讲。”

“才22点20分,你这次退步这么多好意思睡吗?赶紧把做错的题目吃透,下周你还有竞赛和钢琴比赛,会耽搁一些时间?,你现在不补上什么时候补?”张珑抓着他胳膊直接推进书房的书桌上,将书包强制拿过去,“坐下,我和你说!”

“妈,我好累,我真的不舒服......”面对强势的母亲,苏清身体又不自觉的抖动?起来?,觉得心?底好累好难受,压抑得喘不上气。

“别给我装。”张珑将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寻找需要的书和试卷,倒出来?时发现里面有一瓶药,“这什么东西??”

“维生素。”苏清想抢过来?,但已经被张珑拿在了手上,“妈,你还给我。”

“什么?主?治焦虑抑郁?你乱吃什么药?”张珑随手将药丢入垃圾桶。

“别扔。”苏清看着被丢的药,无助的闭上眼,他感觉自己身体又不受控的抖动?起来?,心?底好慌好乱,眼前的数字转着圈,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

“我看你就?是胡乱吃药把脑子吃坏了,所以这次考试才退步到第三。”张珑看着试卷上的题目,觉得很简单,真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就?错了,“你是不是最近放暑假回了一趟乡下就?心?野了?我告诉你,这一年?很关键,你必须收心?,你必须拿回几个竞赛前三奖项,必须保送最好的大学!”

“来?,我给你讲题......”

苏清精神不振,痛苦的低着头,什么都听不进去。

心?底好累,好想死掉。

死掉是不是就?轻松了?

“我和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听进去?”张珑看他在走神,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扇了过去。

“住手住手!”苏婆婆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强势的张珑大喊,“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人家孩子那么难受那么痛苦,你怎么还逼他啊?”

苏荷也觉得大哥大嫂魔怔了,“苏清什么时候有的抑郁症?你们做父母的都不知道吗?”

张珑和苏廉是真不知道,只觉得他是偷懒不伤心?。

那天张珑生气打过儿子后就?出去给在外?应酬的苏廉打电话,“最近越来?越叛逆,下课后补习都不愿意去,回来?也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和谁鬼混去了,我说他还给我犟!你回来?好好说说他。”

等苏廉回来?想好好说说儿子,结果?进屋就?看见?苏清割腕自杀了,就?趴在那张课桌上,鲜血染红了试卷,还顺着桌子流到地上,淌了满地。

黑雾里的张珑看到这里脸色变了变,心?中难受,更多的是觉得荒谬:“我只是说他几句,他就?选择了自杀,他的承受能力太差了,一点苦都受不了,以后去社会上这么立足?”

江溪实在看不下去,走进黑雾:“可是他明显已经有抑郁症了,还在吃药了,你还这样逼他?”

看到忽然出现的江溪,张珑脸上闪过一抹希冀,但又下意识的去反驳江溪:“我是为了他好。”

“明明你们都觉得很累,为什么觉得苏清不会累呢?明明那么都被逼得想自杀,为什么还觉得那是为他好呢?”

听到她的声音,张珑瞳孔缩了缩,“那不一样。”

江溪眸光沉沉的盯着两人:“因为你们压根没?心?吧,只把他当做学习机器,当做你们实现愿望的工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逼死他。”

张珑梗着脖子反驳,“没?有,你胡说。”

“我们是为了孩子未来?好。”

江溪冷笑:“为了未来?好?可是他已经被你们逼的没?有未来?了。”

张珑不觉得错:“他现在吃点苦算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辛苦十几年?打下基础,以后人生才会轻松,”

张珑作?为高级教师,见?过太多不好好学习的人,最终沦为社会底层废物,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那样,自己的儿子必须优秀,必须拿第一,必须去她去不了的学校,必须有更高的社会地位!

如果?没?有物灵呈现的画面,江溪会赞同?张珑的话,辛苦一些,去个好学校,以后谋个好工作?,这是很好的安排。

但她的心?态已近偏执,掌控欲极强,容不得苏清一丝出错,压得他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这才让苏清选择了自杀。

“你们只关心?他飞得高不高,却从没?关心?过他累不累。”江溪心?情复杂,“他不怕吃苦,不怕熬夜学习,他怕的是你们,你们从未在真正的关心?过他。”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比拼的工具,不要将你们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这真的很让人窒息!”

张珑整个人僵住,苏廉护着妻子:“我们怎么没?有关心?吗?我们关心?他学习,关心?他身体别感冒,关心?他吃饱穿暖,关心?成绩.......”

说到这里,江溪直接打断了他:“对,你们关心?成绩,关心?学习,关心?名次,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成绩,你们还关心?过什么?”

白发少年?感激的看着江溪,“老太太每次见?他关心?他瘦了,关心?他钱够不够用,楼下早餐店老板也总是叮嘱他走路慢一点,过马路小心?一点,下雨了注意打伞,下雪了注意地滑。”

他说着看向张珑和苏廉:“你们但凡多关心?关心?他,就?知道他从一年?前开始吃药了,可是你们从未在意过,只在意比赛,只在意考试成绩。”

从苏清告诉他自己很累,每天都觉得很压抑窒息开始,苏清去学校对面的医院后就?开始吃药了。

看着他难过,看着他痛苦,玉佩很想帮他,很想帮他分担,可是他连人都出不来?,分担不了什么,只能默默陪着他,以虚无的身影陪着他。

玉佩以为自己的陪伴可以让他好起来?,可他的情况却越来?越糟,总是颤抖,总是害怕,总是想逃离。

他想帮苏清逃离,所以很努力的想要出来?。

就?在他即将出来?时,苏清却实在撑不下去了,被亲妈扇了耳光之后,他觉得活着毫无意义,人生永远被支配着,永远无法自由掌控。

江溪听着白发少年?的诉说,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