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盈心一沉,涩然道:「你别说这些吓我,还不一定是呢。」他发了两三天的烧,现在虽然退烧了,但体温仍然偏高,难保不被隔离观察。
他拍拍她挽在他肩上的手,轻道:「别害怕。」
「我……」她顿了一顿,低声说,「要是我自己被传上SARS,我反倒不怕,但如果是我周围的人爸妈、小弟、你、在北京工作的表姐……我就会特别怕,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她咬住唇,「要是非有谁被传染不可,就传给我好了,我替着大家,谁都不要得。」
「这么傻气的话可真不像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说的。」他取笑。
许盈本来正难过伤感,被他没良心地这么一取笑,伤感情绪一下被吹到九天外去了,没好气地瞥他,「你是不是老拿我当小孩儿一样?」
他居然还点头,「有时候……是有一点。」
许盈哼了一声就要给他两拳,他赶忙笑躲,许盈拖住他,一阵笑闹。
明丽的五月天,太阳长空当照,两个人的影子清晰地印在斑斓清洁的彩砖道上,被许盈无意间扫了一眼,那纠缠戏闹的姿态,让她一时之间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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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医院的高热门诊,牌子醒目地矗立着,路人如避瘟疫地远远绕着走,显得门前更加冷清寥落。
许盈反倒镇定了,向钟辰皓莞然一笑,他也投来一个淡淡的笑容,并肩进入门诊。
接待医生听说情况,马上测量体温进行检查。许盈有点反应不过来,「喂……为什么我也要测体温啊?」
「你是密切接触者,怎么不测?」当医生的可能都被人欠了钱,拉长的脸叫人看了十分不爽,「快点,衣服扣子解开。」
这大夫要不是个女的,许盈几乎要横眉坚目了。她长袖衬衫下面只有内衣,怎么能说解就解?这屋子里男男女女好几个人呢,虽然说都是医生,好歹也得给人点隐私吧!
诊室里又来几个人,簇拥着一名高烧病人来就诊,女医生把温度计递给许盈,指着墙角一张挂着垂帘的检查床,「你自己过去量吧。」便去查看新来的病人了。
许盈松口气,还算她比较体谅。耳里听着那病人的家属惊惶紧张地迭声问着「大夫,会不会是非典啊……」不由同情地转头看了一眼,目光没唯准高烧病人,却越过一群人,看见解开衣服做着检查的钟辰皓,正感慨男的就是比女的方便,忽然想到什么,忙捏着体温计钻到墙角检查床的垂帘后。
捶墙猛笑,差点憋到内伤,因为刚才钟辰皓衣衫半褪的样子,让她脑里忽然晃过曾经看的。。。。。。BL小说,她并不是癖好怪异的人,只是那种小说的某些场景给她印象颇深,偶尔想起来会忍不住爆笑。
夹着体温计,时不时看表,垂帘外闹哄哄的,十五分钟格外难熬,不由有点担心,别有哪个冒失鬼忽然闯进来,她此刻不算太暴露也是衣裳不整……
「帘子后头没人吧?」帘外影影绰绰走过来一名医生。
许盈大惊,跳起来瞬间垂帘已被人掀起,那医生倒是正转头向远处的同事说一句什么,她后头跟着的某位仁兄系着衣扣恰与许盈打了个照面,一时微愕。
这回许盈不捶墙了,她想撞墙!
啊啊啊啊她的内衣颜色八成都被他看去了!
「哎,有人啊?」混蛋医生不惊不讶没有一丝歉意地放下垂帘,随意对钟辰皓说,「咱们到那边去……」
许盈羞愤交加,将医院所有医生统统打上「BT」烙印怒踩到十八层地狱去他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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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时期,检查异常仔细慎重,医生将情况问了又问,巨细靡遗,什么时候开始发烧、吃些什么药、有什么症状、是否咳嗽、呼吸困难,测体温、听肺呼吸,做胸透,几名医生小声研究讨论……折腾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医生带钟辰皓一个人要出诊室时,许盈慌了,冲过去一把拖住他颤问:「你去哪儿?」
医生平静道:「没有你的事,你在这里等着。」
「我不等。」她手心冒汗了,「我也去!」
钟辰皓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肩,「一起去。」
医生扫了两人一眼,仍旧面无表情,「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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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许盈站在医院大堂门厅出口,盯着手里的病历好半天,再抬眼盯住面前的人,蓦地尖叫一声大笑着扑过去!
钟辰皓及时接住她,被她撞得退了两步,「别叫了,医院禁止高声喧哗。」
「胜利大逃亡,干什么不叫。」她用力拥抱他一会儿,才放开手臂喃喃道,「吓死我了,还好有惊无险。」
「医生说要密切注意,一旦再发烧,体温超过警戒标准,马上要过来检查。」他冷静提醒。
「现在没事,警报就算基本解除。」许盈笑眯眯的,「如果不是闹非典,大夫也不会对重感冒这么重视。」
钟辰皓也笑道:「好了,这回不怕乘公车了,回去吧。」
「是哦,病号少爷!」许盈搀着他手臂往外走,「别看我平时感冒伤风家常便饭,关键时刻可比你争气多了。」
「平常总感冒发烧似乎不是什么光荣事。」她还拿出来炫耀?
「总之比非常时刻不幸中招强……」看见他手中拎着的医院开的药,许盈顿时忿忿,「医院也太黑了,输个液要花两百块,真会宰人……」
没错,两人从高热门诊转到普通门诊,最后医院狠K了两三百块后,将二人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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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下旬,全国新增非典病例迅速下降,由每日三位数滑至两位数,像洪峰渡过,水位急速回落。
五月末时,全国每天新增病例已减至十几人,街上戴口罩的人寥寥无几。
六月上旬,每日只有星星零零一两个新增患者见报,大批病患与观察人员陆续治愈出院、解除隔离。
乌云散尽,席卷全球的SARS疫情像黎明前的夜色一样消散退去了。
恍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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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波光粼粼,阳光撒入碎金,水流波动闪烁,缓缓延展绵远。自桥上凝目看久,竟不知是江水悠然东流,还是江本自静寂不动,是身随桥移,慢慢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