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涌上颅顶,纯白的眼顷刻布满血丝。

云芽还在与奕湳闲聊,任由他的鼻子在自己身上乱蹭,炙热的喷气好似带着催眠的功效,眼皮逐渐发沉,即将睡过去。响彻云霄的狮吼把瞌睡虫吓得飞速出逃,还未等云芽反应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已扑倒奕湳与之撕咬起来。

奕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看着没什么力气的小干巴竟在身上划出抓痕。疼痛激怒了黑色的猛兽,他本就讨厌这头带翅膀的大猫,既然这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他才不客气,旋开花形的巨嘴咬在对方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

狮身有翼兽也不甘示弱,根本不怕这个比他大了至少两倍的家伙,他张开翅膀重重地抽向奕湳的头,把他打得连连退后。平时收起的利爪也完全伸出,落在奕湳身上划出道道伤痕,有几次他几乎就要扑咬上奕湳的喉咙。

云芽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她第一次直面猛兽间的正面厮杀,劝阻的话喊了一遍又一遍都被嘶吼遮盖,最后嗓子都喊哑了都无法制止。

“你们两个都给我冷静点!”

她最后大喊着,用魔法强行将他们分开,狠狠地甩向不远的棕榈树上,粗壮的树干应声而断。好像这还不解气,她又把他们摁在水里强制冷静。

奕湳和狮身有翼兽纷纷从杀红眼的状态清醒过来,他们在水里相互望着,都能看到对方想要杀了自己的决心,但那又怎样,云芽生气了,他们必须暂停。

短短几十秒,云芽从愤怒的情绪里走出来,惊慌失措地解除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魔法威压。

奕湳一得了自由,小心翼翼地匍匐到她身边发出祈求原谅的轻哼,生怕云芽就此恨上他。狮身有翼兽则躲在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圆圆的耳朵倒在脑后根本不见踪影,他没看见恩人身上的伤,难道是他误会了什么?这下可遭了!

看他们一个个怂得大气不敢出的糗样,即便气得胸口直疼,云芽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这个时候知道认怂了?刚才干什么去了!都给我到跟前来!”她指着身前的空地呵斥道。

两只落汤鸡赶紧立正站好,蹲在她面前挨训。

云芽粗略检查了一下两只的伤口心疼得直掉泪,也为自己粗暴的行为后悔,可又一想到这两个家伙撕咬成那样完全不听她的劝阻,无名火在心中升腾。

“你们两个想要干什么?上天吗!什么事值得你们这样大动肝火撕扯成这样?尤其是你,狮身有翼兽别以为我舍不得骂你!你有病吧袭击奕湳!

“还有你!奕湳!他还是伤患!你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死了怎么办!”

云芽几乎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在吼,等吼完了,吸着鼻子擦干眼泪,开始给狮身有翼兽治疗。

新伤叠着旧伤,鲜红的血水在洁白的皮毛间晕开来,衬得身上狰狞的伤口更加惨不忍睹。但好在他刚才多在泉水里泡了半天,大半的伤口都在缓慢愈合,只有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翻翻着很是狰狞。

重新给伤患缠好绷带,云芽又转向奕湳,她刚一抬手,他立刻自觉的把头凑过去让她打。

她狠狠拍了几下:“你这爪子和嘴太没轻没重了。”

奕湳乖乖的听她训话,这次是他错了,嫉妒心冲昏了头脑差点酿成大错。他把头放在云芽腿上哼哼着,想靠卖可怜寻求原谅和治疗。

狮身有翼兽被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搞懵了,他不理解他们的关系。

第第0051章章 枯竭圣泉沙漠篇其八·飞羽

明目张胆的伴侣标记。

那边的训斥还在继续,云芽揪住奕湳的耳朵使劲拉扯:“你明明知道我对狮身有翼兽的感情!”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对狮身有翼兽下死手,太过分了!

奕湳的耳朵往后一倒,尾巴也落了下来,刚才确实是冲动了,忘了如果真的杀了这头狮身有翼兽,云芽只会恨他,把他赶走,再也不见。奕湳瞥了狮身有翼兽一眼,等治疗好这个家伙他一定要施展浑身解数把对方挤走,陪在云芽身边的只能有他。

现在,奕湳要专注道歉,让云芽尽快原谅自己。

在他的各种讨好,卖乖下,云芽才给他用了一个治愈魔法:“没有下次。”

奕湳哼哼了几声表示知道了。

夜晚的沙漠没有足够的防寒措施足够把人冻僵,云芽搓着胳膊又往自燃火苗挪了挪。实在太冷了,往常这个时候她早窝在奕湳温暖的侧腹睡得正香,现在却要解决两头不同物种间的,莫名其妙的敌对问题。

她拒绝了奕湳递过来的尾巴指着前面的空地让两只继续坐好,见他们两个充满敌意的,不情不愿地挨靠在一起简直伤透了脑筋。她无法保证他们两个再打起来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劝阻成功,刚才不咬死对方誓不罢休的凶相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必须尽快把结解开不留隐患。

云芽在脑中一点点复盘当时的情况。狮身有翼兽扑过来的时候奕湳不知道又搭错哪根筋对自己闻得起劲,鼻子贴在肚子上的样子再被衣服遮挡,或许以狮身有翼兽的角度来看自己就像是被奕湳袭击倒地正要被吞吃入腹,为了拯救救命恩人所以才发起的进攻。

文献中说他们虽然高傲,但很重情义是真的呢。她想。

原由找到了,接下的事就好办了。

“呃,狮身有翼兽你注意听我说。”她挥挥手让狮身有翼兽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她边说边比划不知道他能听懂几分,“你刚才是不是想替我出头教训奕湳?你误会了,他没有袭击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绝无恶意。我们啊”她还想继续说,奕湳突然转过身用尾巴把她推走,开始了他的告诫。

云芽的话狮身有翼兽只听懂了极小的一部分,他们这些年轻狮子早就不像先祖能听得懂复杂的人语。他一头雾水地看着云芽在那里比划,嘴里蹦的都是他不能理解的词,但看恩人手忙脚乱的样子他还是努力表现出听懂的表情。原本以为能稀里糊涂的蒙混过去,旁边的黑家伙却遮住恩人开始了他罗里吧嗦的警告威胁。

无外乎就是,让他滚。

这不可能,狮身有翼兽已经决定好要跟随恩人,与她共存亡。

另一件则是,黑家伙的嘴巴在尾巴上,他听到的什么撕扯血肉的声音纯粹是他的臆想。

狮身有翼兽在这上面缩起脖子听对方呵斥,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刚才的架白打。还……

狮身有翼兽挪挪身子想看看恩人现在还好不好,刚才她哭得令他心颤,都怪他误会惹她伤心。

奕湳才不给对方机会,也挪过去继续自己的恐吓,他必须让这个小子知难而退!

狮身有翼兽对他的挪动呲了呲牙表达不满,低吼着质问对方有什么资格和权利这样妨碍他与恩人亲近。

云芽对奕湳接手自己的讲解任务略有吃惊,又从狮身有翼兽那边的反应来看他像是在倾听和理解。这一发现令她激动不已,没人知道两个不同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物种间如何交流,这个未解之谜现今得到了解答,她赶紧从背包里翻出记影石录制下来,这都是难得的资料。

她一边录着,一边从子石传来的影像查看两只的状况;虽然还是有点小摩擦,但不管怎么看整体事态已迈入正轨。云芽松下心拿出水壶喝水润润喊哑的嗓子,又让身边的火苗烧得更旺了些。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悠悠打了个哈欠,不知道等会能不能让奕湳跟狮身有翼兽打个商量,让她躺在他身上睡一觉。

经过奕湳越来越不客气,说到最后就差死亡威胁的警告里,狮身有翼兽摘出很多关键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人类也可以被标记。狮身有翼兽回忆着对自己悉心治疗和照顾的恩人那个被黑家伙称呼为云芽的人类心跳不由加速,他本来就对她有好感,现在更加悸动。

他作为白子从小到大一直被族群排挤,受尽了冷眼,成日在死亡边缘挣扎。过去他不理解自己的生命为什么这么顽强,一次次地从绝境脱险继续忍受这样日复一日的残酷生活,此刻他明白了,云芽是他生命中注定出现的必然,他所经历的一切就是在等待她的救赎。

他本就打定主意要跟随恩人离开,成为伴随她左右的护卫,现在却告诉他,他们的关系还可以更进一步,他怎能不疯狂,不欣喜?即使她已经拥有一只也无所谓,他喜欢她的碰触,她的抚摸,他不管这是对他的怜悯还是别的什么,现在,他只想与恩人,与云芽确定关系。

“你们解释完了?”云芽见那边趋于安静,她站起身掸掸裤子上的沙子准备过去再安抚他们几句,做个总结。当然,奕湳如果能帮忙传话,让她拥有几天狮身有翼兽等身大抱枕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