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帝,对着这张脸,再说一遍,我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有过分的信心?”
第55章 第55章 陈子芝觉得王岫在装
陈子芝不是个羞于承认弱点的人,他很擅长直面自己的缺陷尤其是终其一生也无法改易的那些。
他让他的母亲失望,他没有搞理科应有的头脑,他经过十二分的努力,也只能勉强在应试数学上拿个满分,一旦进入到竞赛领域,便显得笨拙;他没有生在金山银山铸就的家庭;他没有得到一个英俊多金,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他生活中所有问题的恋人;他遇到了一个令他想要的男人,却始终也没有得到他的心。
这些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他从中也学到了不少,有时候难堪和遗憾就只是存在于生命之中,你只能一边流血一边往前走。
所以,他从不会过高地评估自己,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非常擅长演戏,同样的他也不是很擅长去追求别人。陈子芝一辈子都在被别人追求,他有时也觉得这些人很可笑,他们似乎并不在意陈子芝的脑子,只需要看着他的脸,就足够付出一切了。
人在动情的时候往往显得很愚蠢,这一点是通用的道理。不论多么杰出的大脑,是什么前途无量的青年学者,或者又是什么老谋深算的商界新贵,只要任由欲望主宰大脑,就会突然变得脆弱而且笨拙。陈子芝从小到大,在自己的生活中无数次地验证这一点,很好玩而又很可悲的是,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从这个定律里逃脱出去。
他的追求者中,有些人现在已经是多少年来最年轻的名校教授,拿国际级奖项犹如吃大白菜一样简单,但这不能阻止他看到陈子芝时总是要先呆愣几秒。
陈子芝他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是轻松地走过同学的窗前,便足以成为一个原始、愚蠢而又直接的缪斯,把学者心中的野性勾起,让他一瞬间忘记了相变概率理论的新思路,满心成为生理的奴隶,被迫承认如此事实:思考、智慧、金钱和权力,无非都是人类发明出来的虚幻概念,智人作为动物生存的数十万年,依靠的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套东西。而陈子芝就是这一套玩法的主宰。
他是真的不懂怎么去追求、勾引和诱惑,因为陈子芝根本不需要这样做,大费周章地修饰自己、培养兴趣、释放好感信号……他这辈子从没这样做过,在陈子芝来看,这一切最简单不过,只是一种直觉。
如果这是会对他感兴趣的人,那么,第一眼就会对他感兴趣;如果不是,那他大概做什么都没用这世上当然也有不受他吸引的人,陈子芝并不自恋,起码大量顺性异性恋男性就不会,只是这种人群往往比他们自以为的要更少而已。陈子芝比很多人都更知道这一点,他更能了解他们尚未自觉的真正属性,只是从没有兴趣说穿。
他的脸不能让他得到一切,他并不会因为这张脸解决掉生活中的烦恼他不能靠脸得到顾立征,不能靠脸去拿影帝,不能靠脸赚到足够多的钱……这样看,陈子芝很难对自己的长相真正满意:如果它真的这么好,那他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
但,它和陈子芝生活中很多其余东西一样,又不是那么的差没那么好,也够用,对陈子芝想要吸引的人来说,它一向都能奏效。他无法靠脸去得到专一真爱,但如果顾立征并不喜欢他的脸,他又是怎么睡到一个这样优质的男人,并且利用他得到如今的财富与地位?
他是喜欢的,顾立征,陈子芝不需要观察更多证据,这纯粹就是四目相对时一种肯定的感觉。就如同他此刻的信心一样,来得莫名其妙却又非常的肯定。他知道王岫也喜欢刘导也喜欢,冯芸也喜欢,秦非凡、方菲都喜欢,这些是一种喜欢,和他那个笨拙助理纪书明一样的喜欢,都是那种如果有机会,他们也愿意睡一睡的喜欢。
他一向承载太多人的欲望和倾慕,这份欲望不论隐秘或者不隐秘,指向也总是很清晰。陈子芝长久被浸泡在这样的欲望里,被作养出娇纵脾气,不知天高地厚,岂非也十分情有可原?
对他来说,所谓的诱惑,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脸怼过去就行了。这张脸已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他还需要再做什么呢?
任何人被他这样望着,唯一的选择,难道不是呼吸急促,瞳孔放大,用尽一切力气,压抑着不上来吻他?
这一套不会永远行得通,陈子芝知道,但他也很肯定,在王岫这里是行得通的。王岫喜欢他假,王岫受到他的吸引真,一个人不需要喜欢,当然也会受到另一个人的诱惑。
有时候甚至因为这个人方方面面都不符合自己的标准,这份诱惑才会在气急败坏中显得更加强大,更加诱人。就如同所有禁欲书生的意淫文字一样,他们总会受到村姑的吸引,一面狼狈地责怪着她们的鄙俗,一面却又完全猴急地投入到这份肉欲中去了。
王岫看得上他吗?陈子芝没有自恋到这分上,他觉得王岫大概是看不上的。此人眼高于顶,对顾总都不假辞色,看陈子芝只怕更像是看一个小丑了。
但是,王岫受到他的吸引吗?
是的,太多细节,太多答案,他知道,他可以搂着王岫的脖子,望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你是想睡我的,全都看出来,早就看出来了】。但陈子芝又并不会这么做,他在这种事上似乎还有些天赋,他知道此刻时辰未到,火候不足。
他不想做那个被推开的妖精,《青蛇》里已经演过了,青蛇太过心急,反而激起了法海的戒心。一旦他开始克制和逃避,那就没那么好玩了。
不需要把关系复杂化……不管怎么说,进组之后,王岫也是不会和同事发生什么关系的。
他本来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他最注重的最爱的都是自己,他在精心地打造一卷卷记述他黄金盛年的名画丰碑。且不论陈子芝和顾立征的关系,即便他绝对单身,王岫也不是搞剧组夫妻的那种人。
很好玩,顾立征别的不说,真有一副慧眼。陈子芝端详着王岫的脸,渐渐也有些心不在焉,他发现自己真的很了解王岫。
哪怕他从没说过什么,但陈子芝也能本能地从空气中把答案读出来,好像是答案原本就在那里。
因为他在读的其实是自己,他只要想想自己会怎么做,是怎么想,便能在转瞬间理解王岫的想法。
吸引……为什么不受到吸引呢?并不是没感受到吸引啊。谁会喂讨厌的人吃东西呢?谁会讨厌这样一张脸呢?
他的视线在王岫面孔上游弋着,陈子芝心不在焉地想,王岫……毕竟也并不丑,是吗?他的眼睛,虽然总是那样虚伪,礼貌下藏着无情,包容中暗藏鄙视,全是那杯绿茶上的泡沫但你又不得不承认,那隐隐透着的幽绿的确很美,总想要更近一点,看得更清一些。你怎么能不想知道,这样的一对眼睛深处到底有什么?
他的鼻子,也并非不挺,是不是?那个弧度确实是有点儿好看,噢,更不要说他的嘴了,这么恶毒的东西,实在是应该让它得不能说话才好。一想到这张嘴曾经说出过多少伤人的话,陈子芝便感到有迫切的,伤害它的冲动。他没有什么话来形容王岫的脸,因为他现在能用来思考的注意力,说实话是不多的。
如果不觉得好,不觉得中看,为什么会靠近呢?他想,他的手指麻麻痒痒,似乎很想要搂着什么东西,刮过什么东西,握住什么东西他眨着眼,像是要躲开王岫的注视,又不可遏制地被他的眼神吸引着,思维逐渐飞远。很久以前,他们好像也这样靠近过,那次是为了什么?他现在不太记得了,但距离也是这样的近,那一刻他也觉得王岫好像就要这样亲下来了
蓝深
或者更糟,是他要亲上王岫了。
他的手落了下来,不再握着王岫的手肘,无力地捺在桌上,指节毫无必要地用力,甚至有些泛白。陈子芝神思不属,没有意识到为何王岫依然捧着他的脸没有放开,他感受到一股模糊的力,把他往前拉去。又或者这股力并不存在,只是纯粹无意间,他往前靠了过去,胸口撞了桌边一下。
轻微的撞击感,令他骤然回神,陈子芝本能地往后仰了一下,但下颚突然传来轻痛王岫没有放手。
他不但没有放手,还握住了他的下巴,把陈子芝的脸抬了起来。
……他比之前更靠近了……
陈子芝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又瞪大了,他的思考能力变得很弱,无法从事有效的观察和总结。这会儿他几乎什么都没有想,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甚至不知道王岫在做什么。他什么时候捏住了他的下巴?什么时候直起身子,什么时候越过桌面,凌迫在他身前?
他不知道。陈子芝像是瞎子,聋子,他的思绪被太多无意义的细节完全充满。他看着王岫的脖颈,洁白的皮肤上浮现出一根淡青色的血脉,往下没入锁骨左近。王岫的锁骨因他的动作呈现出凸起弧度,有一个好看的凹陷,静脉上端是他的下巴。
再往上陈子芝不知为何不敢去看,他只敢看到这里为止。即便只是看到这里,余光瞥见的唇角,那一丝严厉的抿起依然让他心跳如鼓。
他的心跳得厉害,口干舌燥,突然间他变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虚弱得任人摆布他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陈子芝难以忍受了,他剧烈地喘息起来,伸手要架开王岫的手,同时伸出他红润的舌头,不安烦躁地舔着并不干燥的嘴唇。他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有些委屈的,透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幽怨:“你要干什么呀”
王岫没有说话,任由陈子芝的手抵着他的,也没放开捏着陈子芝下巴的手,但是,刚才那一瞬间的氛围,似乎又毫无疑问地被破坏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又都吓了一跳似的,飞快地别开了眼神,各自重新以所有一切武装自己。王岫明显深呼吸了一下,表情这才重新镇静下来,只有眼角还泛了一点点的红色,成为刚才那团混乱的一点遗痕。
他依然捏着陈子芝的下巴,但那熟悉的,属于王岫的,茶味十足的温和文雅的笑意又回来了。王岫弯下腰,对陈子芝左看右看,甚至还开玩笑地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我要干什么?”他的语调好像有些无奈的打趣,“大小姐,恐怕,你是抢了我的词。”
那股温热的气息又一次吹过他的耳孔,陈子芝浑身颤了一下,双眸紧闭。不过,王岫也并没有再做什么,低声一笑,很柔和地松开手,叫陈子芝的下巴得到了自由。
“吃饭吧。”他说,叹了一口气,“还有半小时,就该去片场那边啦。”
陈子芝默不作声地捧起自己的波奇饭。
奇怪的是,他的心情变得很好,食欲也很旺盛,陈子芝恶狠狠地塞了一大口香浓鲜味,一边咀嚼,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对面的王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