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颠了!
白远山跳起的心脏落回原处,再暗地里吐槽一句。傻子才嫁给严信祯大傻逼!
严信祯抱着人,走出几步,突然皇宫的侍卫围上来,拦住严信祯去路。严信祯眼色不善地扫过一遍,冷道:“谁让你们拦本王?”
领头的侍卫走上前,朝严信祯做个行礼,然后摆手朝向原位,淡淡道:“王爷,皇上请您回去。白公子也要一块去。”
“请他回去干什么?”严信祯听出侍卫话里不对,没有放下白远山。
白远山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但他一点不想被男人抱了,抬起身子,声音凑近严信祯耳边,还是求一个事,放他下来。皇帝肯定找严信祯有事。严信祯耳旁吹着少年热乎乎气,深邃的黑瞳瞥眼不稀罕安静的人,这要是父皇砍他脑袋,他还不让自己抱吗。有女人凑严信祯怀里抱,严信祯都没让呢。
严信祯放下白远山,站到旁边,金袍蟒纹袖推人身子靠后,重新问侍卫,“让他去干什么?父皇找本王就行了。”
领头侍卫不答,严信祯背后的宫灯刺眼,灯光照到僵持的夜里角落。老皇帝的执笔太监亲自下场,走到严信祯身后,四个太监宫女均端着珠宝灯,照到严信祯几人身上,像将正宴的光芒引到此地。执笔太监声兰′生′更′新音温和有礼,带着皇帝的旨意,恭声道:“三殿下还不过来?陛下催奴婢了。”
严信祯回过头,见到父皇的贴身太监,咬了咬牙。不知又是发生什么事,但这位太监下场,基本就差皇帝亲自派兵抓走严信祯了。
*
回到杏花宴的主堂。
两排的朝臣和进士鸦雀无声,地位低的宫女与太监自动回避开这种场合。留下的都是皇帝、重要的官员,和不幸牵扯进来的三十进士。皇帝亲自询问了申陌的籍贯和家世,超乎寻常的耐心与探究让上朝几十年的老臣渐渐隐声,藏起来的眼皮底下目光偷偷打量申陌的容貌,不禁想起一个人十几年前去世的婉妃。
婉妃娘娘雪中生出的孩子不翼而飞,军营翻了方圆十里,发现水边被冻死的孩子。那孩子带着皇帝给婉妃的信物,所以被认定为婉妃的皇子,赐名为严信辞,葬入皇陵。这些年来没有第二个婉妃,皇帝宫中也不乏子嗣,但能取得疼爱的,也就严信祯和太子。
皇帝多看了申陌两眼,忽然荒唐想到,如果婉妃的孩子活着,应该也这么大。他膝下还有信辞陪着,与他母亲一样,受着他疼爱。
皇帝赏出翰林院待诏一职,可进出宫内朝堂,发金斛珍珠十斗。
金银财宝是小事,进出翰林院,就是能看见朝堂群臣上书的册子,又有替皇帝传达指令的机会。朝堂鲜少有人直接进去,多半由老臣提携上来,或者被皇帝赏识。仅仅因为相貌进入,申陌是头一个占婉妃的光。
然而,在皇帝台阶下,申陌向皇帝跪拜,谦逊推脱翰林院一职。请求皇帝降旨,让他的弟弟,宁王府的白远山回来。
第二十六章
皇帝命令人带来白远山。
看到熟悉的脸,皇帝面色紧绷,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少年,牵扯到两边人。严信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边境历练几年,就以为能反得过老子。在这时候让申陌带走,皇帝打心里一百个舒坦。
上次中“春宵短”一事,白远山是走了运气,撞上自己哥哥,才被皇宫侍卫放走。
只要扔走这个少年,就能让严信祯服服帖帖,娶走北蛮联姻的公主。
皇帝走回龙椅上,声音自前方传来,淡然道:“申卿何虑,朕许你家团圆了。兄弟手足,天家与百姓,皆是体谅。入翰林院一事,再让中书省议。”
坐在席上已久的左御史立马站起,朝皇帝方向作揖,明日便去安排及第进士去处。过去几次恩科,基本没有让进士进入翰林院。但此次皇上提出,必须要选出几人进来。那申陌到底进不进,中书省几位官员已知圣上心意。大不了给申陌安排个小官,人待在翰林院就行,自由进出宫内。
“父皇,白景是我的人。”皇帝命令刚下,严信祯从大太监围堵中闯出,站到石阶下,仰望走上的皇帝,一字字咬牙道,“儿臣”
皇帝倏然转过身,冷冷瞪向台阶下严信祯。深暗的眼眸微眯,台下一众呼吸顿时屏住,大气不敢出。
严信祯视若无睹,直看向皇上,像站在台下挑衅的狮子。
太子也看出严信祯越界,从自己位子上站起,与皇帝一条心,但声色比皇帝更明显,大怒道:“三弟!”他阻止了严信祯接下来话,“三弟”两个字堵回严信祯大逆不道之言。父皇还在他们面前站着,不同意就想不同意了?
申陌不看僵持的几人,仿佛周围与他无关,他就是要要回白远山。皇帝与宁王起冲突,是因为他要回白远山,但他作为冲突的起源,不出声退让。
严信祯咬紧牙齿,抬头直视自己父皇冰冷的目光,仿佛无一丝父子之情。胸腔遍布冷气,骨髓发冷和不甘。他露不出真正的怒气和埋怨,转过头看地上跪着的申陌。冠绝京城的探花郎,一步步爬到他父皇面前,开口要回自己弟弟。好一个忍辱负重、潜心谋划,就等着皇帝压住他。
白远山夹在两人中间跪着,对峙的气压盖过他呼吸的鼻腔,那是出不去气,也吸不进来。他万万没料到今日,申陌还在拿十年前事情当执念,所以要要回他。但他在宁王府过得还不错。乍一丢了人,严信祯猛地上来冲撞皇帝。
皇帝怎么能冲撞?这一时间事,等他们过几个月再说吧。
白远山磨动膝盖,跪出申陌旁边。全场皆安安静静,就白远山动了下,所有目光都看向他。申陌眉色一变,眸里目光只映出白远山身影。丹袍金冠,后背压下,少年利落的马尾垂到羊毛手绣的金蓝毯上。
“陛下圣明,宣州十年,臣民与三殿下陪伴十载。三殿下无骄奢之气、惰懒之风,属英才明将。边江寒苦,殿下与将士同吃同睡,上至郡守,下至白发,无不称赞殿下辛劳。十载千战,百将九死。殿下无苦,而虑圣心。殿下无怨,而虑圣体。求圣上宽谅三殿下。”
老皇帝看了眼白远山,目光淡淡,像随宝珠宫灯的光洒到白远山的前边地上。随后抬起脚,重新走回雕龙黄椅。
申陌看向自己的弟弟,凤眸的长睫垂下一片阴影,盖住潋滟长弯的眼尾。他思念了十年,可这十年,又是谁陪在白景身边?
大太监暗中来到皇上身边,替皇帝拂开衣袍,帮皇帝坐下疲倦的身体。
“袁熙,朕的龙泉营牌子。”老皇帝吩咐大太监名字。
大太监“哎”一声,走到帘后,摘了一个龙泉禁卫的牌子,递到皇帝手边。老皇帝没接,让他送下去。大太监在紧张的氛围中唯一笑了一声,自嘲愚笨,快步走下来,弯腰递给跪着的白远山,笑骂自己:“奴婢笨,不如小公子头脑灵活。想必是三殿下带的好。这牌子小公子收下,有空进来看看三殿下。”
在此时,皇帝终于发出声怒威以外的气音。对肚子里蛔虫一样的老太监,淡淡骂道:“多嘴。”
第二十七章
杏花宴这段插曲过去,今年的状元像什么都没发现,接着前面人饮酒作赋。皇帝转回神,简单点评了两句,吩咐太监送上御赐的佳酿,意味着现在要回归正题。太子坐回到原位,接替过父皇嘉奖进士。皇帝待上一会,便借着疲惫提前离开。
比预期结束的早,未到亥时,宴席散完。严信祯让人带话给白远山,这几天他派人送去东西。等到后面父皇不出来理事,他再借机要白远山回来。那时候一定能给白远山一个名分。
白远山收到严信祯传话,又巴不得严信祯找不回他。鬼头的名分,不如让他待一边去。这名分听起来,像要娶了他一样。
从宫中出来,十年未有,第一件事是和申陌回家。初春的夜风吹到银河之下,夜空的深墨色像晕上番邦宝石的光泽,透着股宁静的感觉。皇宫与平民百姓街道隔三里地,想要找到接应的马车,白远山得和申陌一块走一阵。
丹袍袖子随着走路的手臂摇晃,袖角翩飞,没一会,红色的扑闪蝴蝶被申陌抓住。白远山的小臂有所感应,顺着力气看向身旁,发现申陌也在注视着他。四下无人,申陌攥住白远山的袖角,留住白远山的目光时,眉眼都温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