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深宫高墙,这冰冷的婚姻,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丽妍郡主成为寡妇后,见姐姐华阳郡主缠绵病榻,便住进顾府侍疾。
心高气傲的华阳郡主绝不允许外人知晓她婚姻的不幸,从不在妹妹面前说一句顾凛的不是,反而对将军多有夸奖,夸他能文善武,从不沾花惹草。
顾凛对华阳郡主,起初是家族联姻,各有所图,谈不上爱。
但婚后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华阳郡主出身高贵,容貌昳丽,性子骄纵,但顾凛能忍则忍,从不与之争执,对于丽妍郡主也多有忍让。
在众人眼中,华阳郡主跋扈,而顾凛的确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成亲多年,别说妾室,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他也是个好父亲,对顾鹤昭疼爱,悉心教导,众人有目共睹。
丽妍郡主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姐姐,时间久了,心中却渐渐滋生了别样的心思,觉得姐夫顾凛是个不错的二婚人选。
只待姐姐病逝,她便可成为顾家主母。
可惜华阳郡主病来如山倒,缠绵病榻六年有余,却愣是没死成。
而丽妍郡主逐渐将自己当成顾府半个女主人。她听门房说有女人上门求见将军,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带着侍女就往门口去,将傅静姝赶跑。
丽妍郡主便径直闯入院内,口中高声唤道:「姐姐!不好了!」
华阳郡主正斜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涣散,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见妹妹跑得步摇乱晃,斥责道:「大惊小怪作什么,你看你,可有半分郡主的姿态!」
丽妍郡主走到床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挑拨的意味说道:「姐姐,不好了,你猜我刚才在府门口看见谁了?一个美貌妇人,来找姐夫的。」
华阳郡主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淡淡地问了一句:「哦?是谁?」
却放下手中的书,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我可不知道是谁。」丽妍郡主眼珠子一转,添油加醋道:「只是那妇人长得,可真是······一脸的狐媚,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那么妖艳轻浮的贱人。那女人哭哭啼啼的,说是来求姐夫帮忙的。我看呐,怕不是姐夫在外养的狐狸精!」
华阳郡主本就知道顾凛心中另有其人,只是苦于不知道对方是谁。
如今听到丽妍郡主这番话,脸色顿时大变,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快!」她猛地抓住丽妍郡主的手,语气急促:「快派人拦住她!带我去会会她!」
丽妍郡主看了一眼华阳郡主虚弱的病容,故作担忧地说道:「姐姐,你现在这个样子去见她,岂不是自取其辱?」
「快!快为我梳妆打扮!」华阳郡主顿时感到难堪,挣扎着起身,撑着一口气来到梳妆台前。
她颤抖着手,抚上冰冷的铜镜。镜中人脸色苍白,形容枯槁,曾经顾盼生辉的双眸如今黯淡无光,眼窝深陷,曾经乌黑浓密的秀发如今稀疏枯黄,毫无生气。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艳冠澜京的华阳郡主,分明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她猛地攥紧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钻心的疼痛却不及她此刻内心的万分之一。
那个女人,那个顾凛藏在心尖上的女人,该是如何的明艳动人,才能让顾凛对她念念不忘?
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它流出来,生怕破坏了精心描绘的唇妆。她要美,她要艳压群芳,她绝不能输给那个女人!
傅静姝的气悬浮车停在将军府门不远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他们正准备离开,却见一队士兵,迅速将车辆包围。
为首的侍卫持枪高声喝道:「奉郡主之命,拦下此车!」
侍卫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在空气中回荡,震得傅静姝耳膜嗡嗡作响。
她坐在车内,透过透明的车窗,可以清晰地看到乌洞洞的枪口近在咫尺,心中不由得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阿敬,青漪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抓住傅静姝的衣袖,瑟瑟发抖。
「敢问······华阳郡主有何吩咐?」傅静姝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强作镇定地问道。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那侍卫并不答话,只是目光冰冷地盯着她,厉声道:「请下车!」
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傅静姝的心沉了下去。
青漪紧紧抓住傅静姝的胳膊,声音颤抖着说道:「小姐,怎么办?」
傅静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有见到将军,却遇上了他的妻子,她知道今日怕是难以善了。
她轻轻拍了拍青漪的手,安慰道:「莫要慌乱,我们下去。」
说罢,她率先抱着阿敬,小心翼翼地走下气悬浮车。她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将军府大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傅静姝三人被「请」进了将军府,一路走来,府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引路人让她们在大厅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焦虑和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左等右等之后,又有人引她们去后院。穿过曲折的回廊,傅静姝跨入花厅,在抬眸的瞬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神。
华阳郡主,顾凛的妻子,此刻正襟危坐在主位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
对方今日精心打扮过,妆容精致,衣着华贵,只是那脂粉过于厚重,掩盖不住她苍白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窝,昭示着她病体沉疴。
饶是如此,也难掩她曾经的倾城之色。
对方用一种桀骜不驯的目光打量着她,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刃,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
饶是傅静姝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禁被这眼神震慑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