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敬已经奄奄一息,他像一尾离开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却依然无法缓解窒息般的痛苦。
他的惨叫声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发白的嘴唇被他咬破,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染红了苍白的下巴显得触目惊心。
鞭子上的倒刺深深地嵌入顾玄敬的皮肉之中,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块块血肉。
鲜血顺着脚趾流淌下来,不断滴落刑凳子,触目惊心的血液如蛇般在白洁的地上蜿蜒。
那刺目的鲜血之色刺激着顾淮安的视线,也刺痛着他的心脏。
顾玄敬原本白皙的双脚,很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皮,看起来惨不忍睹,叫人不忍直视。
顾淮安看着眼前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将早上吃的能量胶囊全部吐出来。
他的手指痉挛般地抽搐着,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落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他感觉自己的手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根筋骨都在抗拒着继续施刑。
鞭子在他的手中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脱手而出。
一旁观刑的云霆,语气不善提醒道:「忠武侯,莫要心慈手软,连累自己。」
顾淮安深呼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
如果不能令傅时渊满意,别说保下顾玄敬的双脚,连他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视心中翻涌的情绪,扬起颤抖的手臂一下又一下机械地挥动着手中的鞭子。
顾玄敬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剧烈的疼痛如同一把把烧红的尖刀,在他身上反复切割、凌迟。
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抵挡不住那排山倒海般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昏厥过去。
他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却已经无力发不出任何痛呼,唯有几声破碎的呜咽如同杜鹃啼血,在空旷的暖阁中凄厉得回荡着绝望。
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顾玄敬的足心,每一鞭都像是要将他活活疼死。
很快,他的足心被打得露出触目惊心的森森白骨。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只是随着鞭刑时不时喘息一声,证明自己还活着。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耳边鞭子的破风声也越来越遥远,只剩下嗡嗡作响的声音。
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有那钻心的疼痛在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突然,铮铮的颈椎像是断了一样,支撑不住头颅,顾玄敬的头重重磕在刑凳上,紧紧抓着刑凳的双手也随着重力垂落在地。
他任由黑暗将他吞噬,像一滩烂泥一样彻底瘫软在刑凳上,看起来生死未卜。
顾淮安看着顾玄敬一副生死不明的模样,顿时面如死灰,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
紧握鞭子的手指痉挛了一下,轻飘飘的鞭子握在手里仿佛千斤重,沉甸甸地坠着,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
地上传来「啪嗒」一声,教人分不清那是鞭子落地的声音,还是顾淮安一颗心落地破碎的回响。
顾淮安慌了,他踉跄着上前,颤抖着手探了探父亲的鼻息。
还好,父亲还有呼吸,只是很微弱。
发现对方还活着,只是疼晕了过去,他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云霆深深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顾淮安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顾淮安这是在心疼顾玄敬。
顾淮安手足无措之后,一把抓住顾玄敬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顾玄敬!顾玄敬!醒醒!你醒醒!」〇?“??群
可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微弱的呼吸昭示着他还没有死。
顾淮安当机立断地说道:「快传太医!」
「不必!」 云霆阻止道:「他只是疼晕过去了,没有性命之忧,先让陛下看了再行定夺。」
他来到门口,吩咐门口的侍卫道:「来两个人,将俘虏抬到御书房。」
「是。」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将浸满鲜血的刑凳充当担架,一人一边抬起,将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的顾玄敬抬了起来。
猩红的血滴顺着刑凳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在通往御书房的青石板地面上一路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慢着!」没走两步,顾淮安突然出声喝止,他解下自己的外袍,动作轻柔地披在顾玄敬的身上,遮住他的头颅和上半身,为他遮丑。
云霆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
顾淮安忙解释道:「大冥自古重礼仪,他这样赤身裸体,实在有碍观瞻。再者,这里到御书房,一路上人多眼杂,要是让人认出顾玄敬,岂不是坏了陛下的大计!」
云霆听了便没再说什么,两人一马当先开路,朝着御书房走去。
两名侍卫们抬着顾玄敬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御书房外,两名侍卫垂手而立。
云霆让其中一名侍卫进去通传。
御书房里,傅时渊和国师无尘和尚正在对弈。
棋盘是上好白玉所制,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棋盘上,仿佛两军对垒,杀气弥漫。
傅时渊执黑子,每落一子都带着雷霆之势,仿佛泰山压顶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