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燕惜羽皱了皱眉头,对伯赏闻?]的吃惊和不满有些逆反。不会骑马怎么了?我前世没有机会学,来到这里以后不是在村子里呆着就是在楼子里忙活。但凡出门,要么靠腿、要么坐车,我哪能想到会有需要骑马的一天呐?虽然隽遥时常陪伴客人出游,会驾驭之术,但这也不代表春情欢里所有人都能有机会接触这些个庞然大物啊!

“是,小人从小家境贫寒,自然没有钱豢养马匹,所以不曾学过此技!”燕惜羽懒得见到伯赏闻?]眼里的轻视,低下头去,按着仆从的礼仪回答道。

伯赏闻?]看着燕惜羽恭敬的姿势,却总觉得他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少见多怪,所以脸上更是难看了几分。正当他想开口强迫燕惜羽上马的时候,一旁的响起了个清冽的声音:“伯赏庄主,隽遥的骑术尚可,不如就让阿羽和我共乘一匹吧。”

侧过脸,看着隽遥略带恳求的眼神,伯赏闻言突然一笑:“不必了。赶路不比踏青,很消耗体力。隽遥你身子单薄,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不错了。燕惜羽嘛……,庄晟、元杉,你们把身后的行礼全都放到那匹马上,然后轮流带他上路。”吩咐完这些,伯赏闻?]一拉缰绳,腿腹夹紧,率先跑了出去。

“是,庄主!”两个劲装护卫异口同声地说道,并以最快的速度绑好了行礼包袱。然后翻身上马,等着燕惜羽。

隽遥见伯赏闻?]如此安排,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仍在踌躇的燕惜羽,也挥鞭起程了。

燕惜羽使劲抿了抿双唇,认命地靠上前去,在元杉的帮助下,爬到了马背上。还没等他坐定,那四蹄动物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迎着伯赏闻?]他们扬起的尘土,撒腿猛赶。吓得燕惜羽顾不得礼貌,一把抱住了元杉的腰,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他的背上。

一柱香后,异于平常的速度感,使得燕惜羽渐渐放开了那份恐惧,逐步适应了两边的景物在眼角快速滑过。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让燕惜羽有种风驰电掣的爽快,难怪有人喜欢飚车,那种腾空而起的感觉果然值得期盼。

不过,这样的好感只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等到燕惜羽看多了路边的树草石土之后,就觉得自己腰酸腿疼,特别是大腿内侧的嫩肉更是由于马匹的上下颠簸而磨得火热生痛。燕惜羽曾试图松开些夹紧马肚子的双腿,但很快就被摇摇欲坠的趋势给逼了回来。撕磨最多苦了那两块皮肉,但倘若从飞驰的马上摔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一命呜呼。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燕惜羽还是懂的。所以他只得咬紧了牙关,默默忍受着越来越重的疼痛感。

行了大约半天的路程,伯赏闻?]终于在一家茶寮的门口停下了马匹,决定在此用顿午饭。而燕惜羽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却已经脚步发软,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这时,从旁边伸过来一双白玉素手,搀住了燕惜羽的身子。

“你没事吧?”

燕惜羽稳了稳身形,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轻声道:“多谢隽遥公子,小人没事,可能是在马背上坐久了,腿一直屈着,有些不适应。”

“嗯!”隽遥看他尚能站稳,便松开了手去,“那你走得慢些吧!”

其实即便隽遥不说这话,现在的燕惜羽也不可能大刀阔斧地走路了。别说酸软的双腿使不上力量,最要命的就是内侧的伤处生辣辣地涨痛。就连贴身裤子一个轻微的摩擦就够燕惜羽龇牙咧嘴上好一会的,所以等到燕惜羽走进茶寮的时候,伯赏闻?]已经差不多喝完一杯茶了。

看着燕惜羽迈着怪异的步伐,如乌龟一样爬了进来,伯赏闻?]有些不高兴。想要开口训斥,却发现那人脸上苍白一片,眉间拧起了好些个皱褶。这时伯赏闻?]才了悟过来,早上这样的狂奔,对一个从没骑过马的人来说,是个很大的考验。

燕惜羽坐定之后连喝了三杯茶,干涸的嗓子才得到了疏缓。刚才他和隽遥说话时,发现自己竟是嘶哑得如破风箱一样。这也难怪,他已经有三个时辰滴水未沾了,倒不是别人不给他水喝,只是自己还不敢像其他四人一样,从容地空出一手来,拿过水囊痛饮,所以只好忍着。再加上有时灌入喉中的冷风,更是迅速带走了原有的水分。

本以为可以趁着午饭的功夫好好歇息,谁知饭程过半时,伯赏闻?]的一句话却使得燕惜羽差点没把那口馒头哽在喉咙里――“大家快吃,吃完我们马上上路!”

此时若是有镜子的话,燕惜羽一定能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是毫无人色了。

众人吃完了东西,各自走向了自己的马匹。虽说缓了这么一下子,可燕惜羽却觉得身上的肌肉更加酸疼了。没办法,人就是这样,紧张了许久之后,稍一放松,劳累感便会成倍增加。所以这时候的燕惜羽倒是后悔不该停下吃这顿饭,还不如一口气跑到百业城,是死是活一气儿算。

正当他死咬着嘴唇,下了十二万分的决心后,慢慢走向庄晟时,坐在高出别人半头的“狮子照”身上的伯赏闻?]却出声阻止了他:“燕惜羽,接下来的路程你和我同乘一骑。”

什么?燕惜羽猛然抬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伯赏闻?]只是淡然从容地看着他,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怎么,你听不懂我的话吗?”见燕惜羽愣愣得没有反应,伯赏闻?]又皱起了剑眉。

“小人遵命。”燕惜羽偷眼看了看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的庄晟,再看看两米之外的伯赏闻?],暗之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总之今天自己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下来,最多也就是赔上这身臭皮囊,又不是没死过,怕他作甚!

伯赏闻?]看着燕惜羽一副好像慷慨就义的表情,慢慢向自己这里蹭,不觉心中好笑。至于吗?不就是多走几步路,何必摆出个死人脸来?聪明如他,难道不懂“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吗?

等燕惜羽坐到了马上,伯赏闻?]吩咐道:“我先走一步。庄晟,元杉,你们两个保护隽遥公子随后跟着,一定要赶在日落之前到达百业城。”然后,他一拨马头,并轻轻拍了两下马脖子,那“狮子照”竟兴奋得扬起了前蹄,口中一声嘶鸣。惊得燕惜羽也不管身体的酸痛,死死抱住了伯赏闻?]的腰身,同时双腿夹紧了马腹。

等发现隽遥三人迅速变成了小黑点,燕惜羽才明白,上午的马速虽快,但还是伯赏闻?]迁就着他们的。现在“狮子照”撒了花儿地往前跑,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到脸上,犹如刀削针刺般的难受。起初还能感觉到脸部的皮肉有些变形,渐渐得,脸上的知觉就消失了,像是被打了**一样。

强大的气压使得燕惜羽连喘气都费劲,不过幸好前面的伯赏闻?]高出自己半头多,燕惜羽略一猫腰就能把脑袋完全躲到他厚实背部的后面,可以少受些折磨。虽说这样的姿势有些丢人,但燕惜羽已经没功夫去考虑面子问题了,现在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狮子照”不愧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不论速度还是耐力,都属上乘之流。一路下来,燕惜羽竟没发现它有减速的时候,原本伯赏闻?]口中的“两个时辰的路程”硬是给这马缩短到了“一个半时辰”。不过燕惜羽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就是,全身上下的二百零六块骨头除了头盖骨外,所有其他的都在叫嚣着要罢工。

所以,等到“狮子照”停在一个大宅门口的时候,燕惜羽还没能从长时间的颠簸中回过神来。他只是机械式地爬下了马背,然后就听耳边好像有人叫了一声,紧接着一个温暖结实的手臂便环在了他的腰间。

燕惜羽觉得腰间一紧,整个身子被人向上提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望向了那手臂的主人。只见身旁的伯赏闻?]皱着眉,小声但却严厉地说道:“站稳了,别给我丢脸!”

杜娇凤丰姿绰约地站在府门口,目不转睛看着半搂在一起的两人。燕惜羽身上穿着粗布短衫,头上扎着同色方巾,明显的下人装扮。可是由于伯赏闻?]和他同骑而来,在杜娇凤的眼中,燕惜羽似乎又不仅仅是随从那么简单。再加上伯赏闻?]在杜娇凤出声提醒燕惜羽“小心”的同时,竟伸手揽住了他,这更让杜娇凤腹疑起燕惜羽的身份来。

伯赏闻?]瞪了眼略显恍惚的燕惜羽,放开了自己的手臂,然后看向正在上下打量燕惜羽的杜娇凤:“喂,小凤,你看够了没有?什么时候你的待客之道也变得这么差了?”

“啊?哦!”杜娇凤收回视线,一莞尔,脆声道,“庄主,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正在恭候你的大驾嘛!不过这位小兄弟看着眼生,不知是……”说着,两道灼热的视线又移回了燕惜羽的身上。

嗯,天庭饱满,发色如墨,眉清目秀,纤瘦匀称。这样的人若放在大街上也能引得几个姑娘的回眸。可若是和俊朗的伯赏闻?],儒雅的连庭秋以及自己的未婚夫纪白平相比,未免就有些不足了。

“他,只是个小厮。”伯赏闻?]明显不愿多语,也不等杜娇凤相请,便径直跨入了府门,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宅。燕惜羽听伯赏闻?]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提,不觉有些气恼,但转念一想,也对,自己不过是个下人,何须劳烦这位庄主大人介绍!

看着伯赏闻?]快速进了宅子,燕惜羽连忙跟了上去。一迈步,大腿上传来的痛意差点让他呻吟出声。燕惜羽连忙紧闭了双唇,把那痛楚生吞了下去,其结果就是在下唇的里侧,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牙印。

深吸一口气,燕惜羽尽量岔开俩腿走路,以免两边腿根内侧的皮肉相互摩擦。虽然姿势怪了些,速度慢了些,但总好过在伤口上加把盐。

幸好伯赏闻?]和杜娇凤走得都很慢,燕惜羽一步三挪地也不至于落下许多。等快要进入前厅的时候,伯赏闻?]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看燕惜羽,然后对杜娇凤道:“小凤,安排个房间给他。另外再找个机灵点的小厮,我这次从青楼赎了个小倌出来,估计过会儿就该到了。让你家的小厮去伺候着吧。”

话没说完,伯赏闻?]又瞟了眼燕惜羽,似笑非笑地道:“你今儿个,怕是伺候不了你家公子了吧?”

这话说得燕惜羽憋屈得很。的确,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干不来活了,可若不是眼前这人,自己何止于落得如此田地?想到这些,燕惜羽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双眸,直视着伯赏闻?]的眼睛,一脸平静地道:“多谢伯赏庄主明察秋毫,心存仁义,体恤小人旅途劳顿,免了小人的差事。此恩此情,小人定当铭记于心,结草衔环,以图回报!”

听完燕惜羽这明赞暗贬的话后,旁边的杜娇凤不由吃了一惊。难怪伯赏闻?]对他的态度古怪,这人,果然与众不同!平时敢于与伯赏闻?]对视的就没有多少,却不料一个小小的下人会有这样的胆量?而且看他的谈吐,必也是读过些诗书的,这样的人,却又为何入了青楼做事?

再看伯赏闻?],还是那样半笑半讽的表情,好像根本没听出来燕惜羽的弦外之意。是真的没听出来吗?还是……

呵呵,有趣,有趣!

11

来到自己的房间后,燕惜羽唯一想做的就是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一场,反正今天隽遥定会有人伺候,不用自己操心。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件事必须先处理。

从杜府下人送来的洗脸水中绞出雪白的棉布,放在一旁,褪去外裤,燕惜羽因为内衫上沾染的血迹而倒吸了口冷气。咬咬牙,狠狠心,燕惜羽故意不去看仍与皮肉紧贴在一起的布料,一口气脱下了内裤,却还是把自己逼出了一身的冷汗。

取过干净的棉布,燕惜羽轻轻擦拭着不停渗出血珠的伤处。那里不光是磨去了一层嫩皮,甚至还红肿了起来,难怪会疼痛难当。等到一盆清水变成了粉红色,燕惜羽才算是清理完毕。只是,自己所有的行礼都在那匹黄骠马上,身边既没有替换的衣衫,又没有可以外敷的药膏,燕惜羽只得光着下半身,躺倒了柔软的床褥上。

管不了那许多了,眼下的头等大事还是恢复体力,谁知道那个该死的伯赏闻?]明天还会出些什么妖娥子。休息不好的话,绝对经不起他的折腾。带着这个思量,燕惜羽放松了全身的肌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有人轻轻推开了燕惜羽的房门。房内细而绵长的呼吸声昭示了主人的好梦正酣。来人放缓了脚步,无声地来到燕惜羽的床前。等他看到地上带血的内裤和混着血腥味的凉水时,挺拔的剑眉不由又拧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