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对面有数百西夷人,正被一轮轮的拖出来用刑受审,可他的族人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负责的周指挥站在点将台上,杀气腾腾的道:“不说是吗,那就打到他们说为止,继续!”

黄尚书低喝了一声:“周大人,娘娘在此,还速不过来拜见!”

他这一声喝叫,不仅将一众大小官员都呼过来了,西夷人也发现了我,发出一阵惊惧的尖叫声夹杂西夷语,然后都一起抱头蹲下了。

黄尚书问他们说的什么。

清明似笑非笑道:“他们的阎王来了!”

第89章 他们说大善人来了

我让人拿了并州的舆图,西夷人出逃绝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官道,能走的只有山林小道,况且如今南蛮和北族都与大晋交好,他们也只能回西夷,那西境就是必经之地。

我叫来曾经在西境的亲卫队长,指着舆图上的路线与他道:“你带两百人沿这个方向追,他们东躲西藏的脚程必不快,若不能在他们进西境之前将把这帮人拦下,便去找温将军!”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稳妥,又让人准备笔墨写了一封信给温纪安,张随在一旁道:“朝廷一早便已下了海捕文书,兵部也发了公函到西境,娘娘不必担心。”

我知他怕我与温纪安通信惹周尧猜疑,可兵部那帮人哪里知道西夷人的习性?

我淡淡道:“抓捕之事还需要西境军的协助。”

张随闭了嘴,我写好后递给张随:“你看看看吧。”

他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飞快的扫了一眼很是没有底气道:“我是为你好。”

我拍了拍张随肩,”无事,多谢你。“

将信交给了亲卫队长,让他立即出发。

周指挥使指着还在用刑的西夷人问我:“这些人怎么办?”

“放了吧,把人看好了,现下我要去营区,烦请周将军带个路。”

并州的西夷人有两万,大大小小的分布了十数个营区,每个营区相隔不过几里地,因这次叛乱,京畿兵把营区围的铁桶一般,今日也都不出工,全部留在了营房里。

这些人似也不惧,都在院子里作势在干活却不时的抬眼打量着周围的京畿兵,大概听到了马蹄声,有个妇人朝我的方向抬头望了一眼,然后见了鬼似的往屋里窜去像明是被传染似的,一排排的营房的门都像在一分钟内都关上了,不时听见有人用西夷话喊:“恶鬼来了。”

周指挥问我:“娘娘,他们说的什么?”

这里原来是巡防营的人看守,这里出事以后,周尧便换京畿兵,这人别的毛病我还没发现就是话有点多。

我懒懒的道:“他们说大善人来了。”

一旁的张随险些翻下马去,大概见我不太高兴又劝我道:“几十个俘虏而已,娘娘莫急。”

我似笑非笑的道:“着急的可不是我,是陛下,这事若是处置不好,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

藩王如今听调不听宣,周尧已经等不及了,要安置点三年内交出十万匹战马,三十万担粮食,可眼下半年过去了,颗粒无收,还搭进去了不少银子,他能不急吗。

我自然也急,若让这近百西夷人逃回了西境不仅影响了安置点,还会令守留守在故地的西夷人起反叛之心,我的政敌会拿这个大做文章,将罪责归咎到温纪安选的人上,如今十数万流民已安置,西夷府也算太平,周尧未必不想拿回西境军权,若是借此治温纪安一个有心谋逆之罪也不是没可能,我和他一条船上的蚂蚱,只怕大仇没报我俩便要先折了去。

第90章 什么是公平?

我走到营房门口,翻身下了马,张随又忙道:“娘娘,我去便可。”

我伸手将他推开了:“你皇城寺没事干了?”

这狗东西从宫里出来便狗皮膏药贴身跟着,也不知道防着什么。

周指挥使朝他掀了掀眼皮,很是幸灾乐祸,看起来这两人并不怎么对付。

我刚推门进去,忽的有一把匕首直冲我的心口,快要碰到我的一瞬,我往身后一仰,张随身影一闪已挡在我的跟前,斜里伸过一只脚重重踹在那人的心口上,刺客闷哼了一声仰面朝天摔在我的面前。

谷雨歪头看了一眼挡在我前面的张随:“废物!”

张随气咬了咬牙:”你这女人!“

谷雨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张随嘀咕了一句好男不好女斗,又上来念叨我:“娘娘啊,你不能听我句劝,你这要是伤了,陛下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唉,这狗腿子还真时刻念着他的主子,当年二哥身死,我做西境主将,哪次出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怎地不见周尧紧张?

我懒得搭理她,去瞧地上的刺客,这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生的还颇是貌美,官兵已上前将她死死的擒住,摁着她脑袋跪在了我的面前处置。

周指挥使又吩咐人将营房内十数个西夷人一个个都押到院子里,整整齐齐的跪成了一排,我跪下了来,用马鞭抬起现刺客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她咬着牙,恨恨望着我:“姜嫄,你就是个魔鬼,你杀我的丈夫和父亲!杀了我那么多的族人,你会下地狱,永不超生!”

她的身后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用西夷语冲我连连叩头:“将军饶恕她吧,她没有了丈夫,失去了父兄,她已经疯了,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和疯妇计较,老妪愿替她承担所有的罪责!”

刺客听到此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厉声喝道:“不关我母亲的事,你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见她要咬舌,我扼住了她的下巴:“你若死,我立刻就杀了你母亲。”

她惊惧的望着我,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她凄声问我:“我的阿兄二十三岁,刚娶妻死在了战场上,我与丈夫成亲不过一年,没有杀过一个晋人,他还降了你们,你竟也将他杀了,你带兵毁了我们的家园,杀了我的亲人,我不能报仇,还要给你们为奴!你满手鲜血,却还活的好好的,老天爷为什么这般不公!”

我杀降兵时,西夷人都是这么骂我的,就连大晋的文人也这般骂,我从不屑于辩驳,或许是因为我太久不拿刀了失了锐气,或许是我见了美人就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我俯身与她道:“不公?四十年前西夷人入侵西境,他们不仅屠了西境城,我的祖父和我的小叔叔也死在你们弯刀下,他才十五岁啊。二十五年前西夷人又杀了我的两个伯伯,十三年前你的族人又来掠夺,他们杀了我父亲,身首异处,将俘虏的数万将士悉数扔进了沼泽,无一人生还。八年前还是你们的族人将我的三哥和三千将士踏成了肉泥,你们的王将我哥哥的头骨做成了酒樽。四年前,你的族人联合羌人再度犯我大晋,杀了我三十万袍泽,我嫡亲二哥被刺成箭把子,永远沉睡在了冰冷的湖底,这四十多年我家里死了二十几口人了,就剩一个傻弟弟了。”

第91章 我不杀女人和孩子

眼前这女人看我的眼神仍旧充满了憎恨,可她答不上来。

“所以,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们呢?你的族人入侵大晋,女人孩子都不放过,至少我放过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