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方才祈福仪式还没结束,阿宴便开始闹了。

阿宴大概知道闹舅舅也没用,朝我伸了手:“……阿娘……窝……要……灯灯……”

他两岁了说话还结结巴巴的,我有些嫌弃,周尧说这是随他的阿娘,他说我三岁的时候说话还结结巴巴的,就是咬人挺利索,可我已经不记得了。

狗东西说你看朕记得你小时候的所有事,可你从来不记得朕的事。

我没告诉他,原来我也是记得的,只是后来阿爹阿娘死了我就恨上很多人了,也恨上了他,我终年躲在外祖家的后院,连他的大白我都不去肖想了,我把很多事一件件从心上抛开了,心里只留哥哥们和小阿欢。

再后来去了西境,又遇见了干干净净的人,干净的足以洗去我在京城的旧梦。

周尧凑过来问阿宴要什么灯。

塔上有数十盏莲花灯,可他却指着我们身后只露出一截灰色僧衣的和尚,他的手里提的一盏并不怎么起眼的莲花灯,“……窝……窝……要…………灯……窝……下去……”

我将阿宴放在了地上,他转头便走到小和尚身边,仰头看着他笑,喊的竟然是:“……西父……窝……要灯灯……”

许是方才听这报恩寺的小沙弥喊多了法善师父,他竟有样学样记住了。

小和尚已经蹲下身,抬手摩挲着他的发顶,眼睛里都是笑,一如当年看小阿欢的模样。

他把灯放在小阿宴的手上,“那贫僧把灯送给小殿下,愿小殿下长命百岁,岁岁无虞。”

这一夜过的很是安宁,只有阿宴那个鲶鱼精的爹翻来覆去的一个晚上睡不着。

第244章 我好像有了一个家

从报国寺回来后我便开始张罗着阿欢的婚事了,他说他不急,可我急啊,他三不五时的去报国寺,我怕他想不开便要出家了。

我把京城适龄女子的人选都看了一遍,知道我想给阿欢选妻,这大晋的内外命妇们便隔三差五带着女儿或是什么侄女入宫朝见我这个皇后。

谁都知道阿欢是我的命根子,京城什么贵公子那也不及我家的阿欢贵。

来的都是高门贵女,论环肥燕瘦都有,各类性情都有,竟还有地方重臣的夫人带着女儿来朝见的,富贵养的血肉,那一个个的都是花容月貌,琴棋书画轮流展示一番,我看着着实赏心悦目,都不大出宫去了。

可阿欢这个小崽子一个没看上,看着她们一个个失落而回,我转头问周尧:“你有没有看上的,你也许多年没有纳过妃嫔了,要不要选两个?”

我在西境时也没少和那些大老粗们去喝花酒,我也是爱美人的,他纳些新人进来我是愿意的,也着实是因为专宠其实也怪累的,想有人分担些。

他沉着脸说你想的美,到了夜里报复似的将我折腾了个半死。

就在我为阿欢的亲事愁的睡不着的时候,这小崽子带了一个姑娘进宫来见我,不是什么官家小姐,是当年他在西境那个先生的女儿,我瞧着她知书达礼性子温婉很是像我二嫂。

这小子这么多年没怎么提过我二嫂,可想来心里一直是记挂着的。

我欢天喜地的为他办了亲事,拜堂时,我和周尧坐了主位,小阿宴滚了喜床。

等婚宴结束后回了宫,周尧这狗东西很是不满的与我道:“朕等了这么多年都等不到阿欢一句姐夫,与阿嫄一样薄情寡性。”

我好脾气的问他:“陛下既觉得我薄情寡性,那我去给陛下寻个对你情深意重的。”

他狠狠的咬我,说我敢这般欺负他,就是仗着他喜欢我。

好像说的也有些道理,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欺负他一下。

我知道怎么气他,也知道怎么哄他,一触到痛点就炸,说两句柔情蜜语的话就好,比阿宴还要好哄。

我喜欢出宫玩,喜欢纵马喜欢四处郊游,他如今也看开了。

只有我回西境他不允,他说去时间太长了,他离不得我太久。

不过雷雨天我会黏着他,春日里乌云蔽日暴雨倾盆的时候他会放下政事,让人点亮宫灯,整日陪着我。

腿疾犯了的时候,我一夜没法睡,他会整夜的抱着我。

我头一回觉得我好像有了一个家。

阿宴三岁的时候周尧就开始教他认字读书,不到五岁时便能认全千字文了,只是年纪尚小便不让他开笔。

等到五岁的时候,要正式开蒙时周尧半年前就给开始给他选老师了,这个学问好的他嫌这个太迂腐,那个通达却嫌学问不够,选来选去也就觉得这柳翰林勉强够格教他的儿子,便让他做了少傅。

至于君子六艺那也必不能少,学问我不行,骑射我自然当仁不让,至于算术杂学我身边有的是人。

第245章 要不我去劝劝?

小小年纪的阿宴便开始从早忙到晚的求学生涯,周尧这狗东西望子成龙,对阿宴很是严格,无论政事多繁忙每日都要抽出时间考校他的功课,让阿宴的老师很有压力。

好在小阿宴于读书一事上很有天分,只要学过的便能过目不忘,周尧考校都能对答如流,不像我背个之乎者也都能睡着。

至于我,常常跟柳翰林抢学生,我带去兵营的校场学骑射,让他舅舅带去看郊外的山水,春耕时带他去田间地头,夏日去民间热闹的集市,我要让他知民间疾苦,看看人生百态。

周尧这狗东西说我也是望子成龙,只不过和他的方式不同。

不过在孩子的教育上,我们俩没少起争执,先生给阿宴留功课,狗东西也没少给阿宴布置功课,等功课做完便睡得晚了,第二日还是早起去读书,我自然是不肯的,狗东西说这满朝的文武哪个不是几十年寒窗苦读,更何况他将来要做天下之主,想朕年少时也不曾一日懈怠。

我说不行到点就得睡觉,天不亮就不该让他起,有什么比养好身子重要呢。

我问他:“身子好了才能事半功倍,你瞧我几个兄长有哪个不如朝中臣子了?既骁勇善战也能主政一方,有何不好?难道要像陛下吗,寒风一吹便要病一场?”

我也身体康健,阴雨天折腾我的腿疾也是征战所致,可比周尧这个大小姐强多了。

周尧被我怼的哑口无言,小阿宴看着我们就小大人似的直叹气,说:“你们这么大人了还吵架真是让人操心,我五岁了,都长大了,我要自己做主。”

我们听的着实有点好笑,结果他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写了自己的日程安排,让我和周尧都叹为观止。

说起来我也有点发愁,他年纪虽小,但不爱笑也不爱闹,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真真的随了他那狗德性的爹。

周尧处理政事会见朝臣时也常把他带在身边,等他七岁的时候居然有耐心看完江御史那冗长不带脏字骂人的奏折,周尧问他看完了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