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生理性?驱使,观沅很自然地?抬头在他脸颊处浅浅一啄:“别难过啊,阿沅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不会叫你一个人孤单害怕,好不好?”
窦炤心?中?一直有根弦,就此“啪”一声断开?,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淌下?。他心?中?酸涩得难受,松开?观沅,俯首抵上她?的额头:“真的吗,观沅会一直陪着我?”
观沅抽着鼻子?,像哭,又没?有哭,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陪着,一直陪着你。”
话音刚落,那么理所当然地?,他微微侧头,小心?翼翼,吻了她?。
这是他们?第二次亲吻,与第一次的生涩与赌气不同,这一次,他是那么全心?全意想要吻她?。温柔,缱绻,像是要藉由这个吻,叫她?知晓他的喜欢与难过。
观沅朦朦胧胧的,却也很喜欢这个吻,舒服地?,温柔地?回应他。
唇舌相触,一个滚烫,一个冰凉,交融着,索求着,缠绵婉转。终于滚烫赢了冰凉,像火苗烧融的冰雪,一起?,化为软溶溶,暖融融的溪流蔓延全身。
灯光暧昧,将两人深吻的影子?投在深色地?面;暖香氤氲,蒸腾出两人额角细细的汗珠。
窦炤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只一个吻而已,他便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昏暗的灯光让他感觉自己在梦中?,像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这时,观沅轻轻唤了一声:“二爷……”
窦炤怔了怔,轻轻从她?唇上离开?:“你清醒了?”
观沅朦胧笑着看她?,不像是清醒的样子?,他们?彼此凝望对方,灯光下?,她?的眼神迷糊而动人,然后他又吻了下?去。
亲不够,怎么都亲不够。
若不是听见外面匆匆而来的脚步声,窦炤真想就这么亲一辈子?。
他迅速将观沅扶着躺下?,自己站了起?来。
恰好木蕙掀帘子?进来,看到窦炤在这里有些惊讶:“二爷怎么起?来了,有什么需要吗?”
窦炤转身不让木蕙看见他脸上的红晕,一边往里走一边敷衍道?:“渴了,起?来喝口茶。”
木蕙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二爷,刚刚出去给观沅重新煎药,没?听见爷叫。”
“没?关系,先照顾好她?吧!”
“是,奴婢替观沅谢过二爷。”
木蕙满心?纳罕,按以往二爷的脾气,若是喊茶没?人应,当值的一晚上都别想睡,要在外面站上一夜以示惩戒。这次他不仅救回观沅,还突然变得这么体贴,是要转性?了么?
无论如?何,既然主子?这么好说话,那木蕙也不客气,开?始专心?照顾观沅。
第二天一早,窦相国终于抽空来了一趟长直院。
昨天窦炤违背禁令跑出去,他当时就知道?了,可那时他正在接待一位老朋友,实在没?空理他。
这个老朋友名叫齐遇棠,是萧国公的上门女婿,也是兵部侍郎萧弧的父亲。
窦相国全名窦嘉山,年轻时曾隐瞒身份在岭南白鹤书院游学,与书院学生齐遇棠相识,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异姓兄弟。后因?实在志趣相投,觉得拜把子?还不够,又相约以后若有了好前程,还要结为儿?女姻亲。
窦嘉山作为窦氏嫡室子?孙,自然凭着自身条件与窦氏影响力,一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为大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大人。
而齐遇棠运气却没?那么好,原本他学问并不比窦嘉山差,只要正常科考,中?个进士犹如?探囊取物。可惜那年准备万全进京赴考,却在考试前两天惊闻噩耗,他家作为岭南巨富,竟然被贼寇盯上洗劫一空,齐家老老小小几?十口人没?了一半,齐父也没?能幸免于难。
齐遇棠一下?子?没?了依仗,又要回乡守孝三年,这一去他便要成为家中?顶梁柱,所有老弱病贫家庭重担都要他抗在肩上,恐怕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他在当年那批赴考举子?中?才华出众,仪表堂堂,被当时萧国公独女萧明玉看上,一心?想要嫁给他。萧国公苦劝无果,便退而求其?次想招他做上门女婿。
齐遇棠权衡再三,实在没?勇气回乡面对那千斤重担,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上京当赘婿,连父亲后事都没?能回去料理,只托人带了些银钱给家人,以保他们?衣食无忧。
入赘萧家后,他本打算借萧国公的影响力,加上自身才华,可以一举成名,然后像窦嘉山一般混出点名头来。却万万没?想到,萧明玉跋扈善妒,觉得他有一天出息了肯定要找别的女人,便一直压着他不让他读书应考,且断绝他与一切读书应试相关人等的接触。
虽也有过争吵与反抗,但他一个毫无尊严的赘婿,哪能硬得过金尊玉贵的国公千金?如?此一来二往,漫长撕扯中?,竟将一生蹉跎而过。
好在这些年他自己碌碌无为,生的儿?子?萧弧还算出息,在他的教导和萧国公助力下?,年纪轻轻便当上兵部左侍郎,也算弥补了一些他年轻时的遗憾。
当初,他刚来上京便知道?了窦嘉山乃窦氏子?孙,当时想着要先中?了进士才有脸面去见这个好兄弟,没?想到后来出了那些事。
成了赘婿又毫无建树的他更加自卑,便一直没?主动找过窦嘉山。反倒窦嘉山知道?他在齐家,曾主动拜访过几?次,他却一直推托不见。
窦嘉山大概也知他所虑,不好强人所难,便也不再打扰。
那之后两人再没?交集,一晃已是三十多年,没?想到齐遇棠居然主动找来,窦嘉山自然喜出望外,以为他终于想通,打算放下?身份之见,与他重拾当年兄弟之谊。
两人甫一见面,齐遇棠撩袍便拜,若不是窦嘉山拦得快,他已经跪了下?去。
“贤弟这是何故,叫为兄如?何敢当?”窦嘉山实在不解。
齐遇棠长叹一声:“遇棠实是为犬子?萧弧向令郎道?歉而来,并非有意唐突窦兄,还请兄长莫怪!”
这话听得窦嘉山难受不已:“这又从何说起??”
齐遇棠便将窦炤与萧弧在醉烟楼发生的冲突明明白白道?出,然后诚心?诚意道?:“这件事乃犬子?受到祁王蛊惑在先,冒犯了窦公子?与太子?殿下?,他自己绝对没?有如?此熊心?豹子?胆,敢与太子?作对。”
窦嘉山这才明白,窦炤逛青楼竟是为了给太子?打掩护,看来还真错怪了他。但此事萧弧也只是受人指使,罪不在他,窦炤如?此嚣张叫t?人下?跪也实为不该。
于是赶紧也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贤弟是当真不知,我那逆子?连我都降服不住,这几?日正为这事罚禁足。回头我再寻个能治他的人将他狠狠教训一顿,贤弟莫要生气。”
齐遇棠连忙道?:“窦兄若还要罚他,那真是误会遇棠了,犬子?犯错受到教训是应当的,如?今我担心?的是太子?对他的想法,还请窦兄看在往日同窗情分上,请令郎替犬子?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莫要叫殿下?对他寒了心?。”
原来是这个意思,窦嘉山放下?心?来,出言安慰道?:“贤弟放心?,我那逆子?虽为人傲慢,但一向说话算数,只要太子?名声无损,他绝不会再刻意针对萧侍郎的。”
齐遇棠这才点点头,不禁老泪纵横:“遇棠多年不曾拜见兄长,如?今竟是为了这等事相烦,实在是无颜面对窦兄啊!”
窦嘉山拍着他肩,也是万分感慨:“你今日能来见我,做兄弟的已是心?满意足,其?余诸事不必多言,你我心?中?明了便好。”
曾经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郎,三十多年过去,都成了如?今暮年模样,两人不由得唏嘘感叹,竟也就此放下?心?结,当晚两人一起?把酒言欢,畅谈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