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1 / 1)

“傻子!”窦炤弹她眉心,“以后再被人骗,我就把这蜘蛛塞你衣领里。”

观沅捂着眉心:“我没有!”

然而她没看见?,转身的少年,就?着残光打量腕间红绳,唇角翘得?比玉蜘蛛的腿还?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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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

荷风拂过,观沅划着莲舟,青荷贴着脸颊掠过,带起一阵沁凉。

正是娇嫩欲滴的年纪,藕粉色衫子浸了水,紧贴着少女初显的腰线,亭亭于水间。

窦炤坐在荷塘边的石桌上,膝头摊着本棋谱,目光却总被粼粼波光里那抹藕色牵走。

十八岁的少年喉结动了动,端起茶盏才发现?早已见?底,只得?屈指叩了叩石桌:“茶。”

观海捧着冰镇酸梅汤上前,却被他瞪住:“叫你了吗,我说要茶,不是酸梅汤!”

要茶自然得?观沅来。

她划舟回来,湿漉漉地将一大捧鲜嫩莲蓬抱给窦炤,发间还?粘着片蜷曲的嫩荷,活像只刚化形的荷叶精:“茶没有了吗?我这就?回去再沏一壶。”

“先把脸上擦干。”窦炤扔过自己?的素帕,书页被风掀得?哗啦响,“省得?把亭子弄得?全是水。”

观沅攥着还?带药香的帕子,突然想起去年除夕。那时?她给窦炤送守岁饺子,少年也是这样别别扭扭扔来手炉,说“抱着暖手,别抖得?汤都洒了”。

瑞芝曾说这是二爷关心人的方?式,可她总觉得?,他更像在驯一只总闯祸的猫儿。

蝉鸣忽地尖锐起来,天际滚过闷雷。

观沅端着新?沏的白牡丹回来时?,窦炤正伸手去够被风吹到荷塘边大石上的棋谱,苍白的指尖刚刚触到纸缘,豆大的雨点便突然砸了下来。

“二爷小心!”观沅放下茶盘赶紧去帮忙,可走得?太快,脚下一歪,整个人便跌了下去,正好?撞在回头的窦炤身上。

雨幕轰然垂落,荷塘腾起白茫茫的雾。

观沅的鼻尖抵着窦炤锁骨处,药香混着少年的气息灌满胸腔,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听见?窦炤喉间溢出的轻笑:“你要谋杀主子吗?”

正要挣开,脚踝却突然刺痛,大概是跌下来时?蹭在石头上,破了好?大一片,血珠顺着雨水晕开在大石上。

“别动!”温热掌心按住她小腿,窦炤冒雨将她抱进凉亭,单膝点地,解下腰间荷包倒出金疮药。

雨丝斜飞入亭,沾湿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翳。

观沅突然发现?,二爷的睫毛竟比姑娘家还?密,像停着两排被雨打湿的蝶翅。

药粉撒在白皙而秀致的脚踝上,那一瞬间,她疼得?缩脚,窦炤却攥住她的脚踝,声音有些哑,力道却大得?惊人:“再乱动,就?把你扔进荷塘喂鱼。”

威胁的话裹着热气拂过脚背,观沅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二爷,还?是,还?是奴婢自己?来吧!”她怯生生开口?,却见?少年撕开自己?的衣角,低头为她包扎的样子,像在雕琢什么易碎的玉器。

玉器!

观沅注意到他手上戴了一年的红绳和黑玉蜘蛛,什么七七四十九天早已过期,二爷并?没有好?多少,却像是失忆一般没有找她兴师问罪,更没提过要取下。

所以,他装傻,她也装傻。

那便一直戴着罢。

雨声渐歇,蝉鸣死而复生,窦炤指尖残留的温度却烙在脚踝,顺着血管往心口?爬。

石头上那抹红伴着窦炤手上的红一起闯入眼底,化作荷塘深处最艳的一支并?蒂莲,在少女梦里开了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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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

细雪簌簌落在青瓦上,书房窗棂透出暖黄的光,窦炤披着银狐裘伏在案前,狼毫笔尖悬在棋谱上方?,迟迟未落。

“二爷,暖暖手吧?”观沅捧着鎏金手炉从屏风后探出头,发间沾着未化的雪粒。

她见?窦炤不答话,蹑手蹑脚将手炉塞进他掌心,转身要去添炭。

“站住!”笔杆突然敲在砚台边,溅起几点墨星。

窦炤瞥见?少女冻得?发红的指尖,眉头拧得?更紧:“大半夜不回去睡觉,在院里乱晃什么?”

“奴婢,奴婢正要离开,听见?炭火噼啪声,怕火星子溅出来。”观沅绞着衣带,目光飘向案头凉透的茶盏。

自打二爷开始上次咳嗽带血之后,他便时?常这般枯坐到天明。

窦炤冷笑一声,朱笔在棋谱某处重重圈画:“倒是会找借口?,既这般清闲,去煮壶姜茶来不许加红糖,要桂花蜜。”

观沅眼睛倏地亮起来,提着裙摆就?要往小厨房跑,忽听身后传来轻咳:“把斗篷系好?,慢着点,摔进雪堆里可没人捞你。”

铜吊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蜜糖裹着姜汁的甜香弥漫在茶房中。

观沅托着腮看火苗舔舐锅底,忽然听见?院中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二爷!”

冲进书房时?,窦炤正艰难爬起来,想继续捡拾掉在地上的棋谱。银狐裘滑落在地,单薄的中衣被冷汗浸透,贴在他清瘦的脊背上。

观沅慌忙捡起狐裘给他披上,指尖所触一片冰凉。

“姜茶煮好?了吗?谁准你跑来的?”窦炤拂开她的手,苍白的脸上泛起愠色,“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