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闫宽掏出烟点燃,坐在空荡荡的床架子上深吸了几口,才慢慢的说道:“小天,咱们可能搬不了家了。”

......

“叭叭~”几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从楼外传来,小伙计转头看向窗外,小货车到了。

“我家里急用钱,对不起,小天。”闫宽起身走过来,轻轻揉了揉小伙计的头,“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没有!”小伙计急急否认,“没有失望,我住哪里都可以的,首先是要和哥住在一起,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小天...”

“叭叭~”鸣笛声再次传来,节奏中带着催促。

闫宽歪头看了一下外面的车:“我去处理,你...休息会。”

“哥,还是我去吧,我联系的,我去好说话。”小伙计挤出一个笑容,快步出了屋子。

屋子外面似乎起了几句争执,闫宽看到窗外的货车司机拿着钱比比划划,神情颇为愤怒,小伙计则陪着笑脸,双手合十像是在道歉。

闫宽心里不痛快,直接用手指掐灭了烟,刚要出去帮忙,就听见小货车重新启动,发动机的声音由强渐弱,车子开出了小巷。

因为年久,这栋老楼窗户上的玻璃都有些暗黄,看起来斑驳肮脏,即破败又腐朽。

小伙计在玻璃的那边,站得笔直目送小货车。他的背影单薄可怜,在朝日的光线中也没显得明媚,孤零零的有些落寞。

直到车子没了踪影,小伙计才慢慢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身上浓重的失落感瞬间悉数散尽,腰弯了下来,嘴角扯出生硬的笑,似乎又在赔罪,又在讨价还价。

闫宽别开眼睛,一脚将地上用来垫桌腿木头方子踢飞!他重重地骂了声“草”,迫不及待的又去摸烟,吐出一口烟雾的时候,他想这世界真他妈操蛋,永远不给人活路!

小伙计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狭小的屋子中已经烟雾缭绕。

他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让清冽的空气吹淡辛辣的气息:“哥,怎么抽这么多烟?”

闫宽依旧坐在光裸的床板上,用大拇指揉着额角没吭声。

“哥,已经都解决了,车费付了一半,这房子也又从房东手里租回来了,只是咱们交给那女孩的押金应该是不能全额退了,房产中介说最多就能退一个月的钱。”

“嗯,知道了,这些损失都算哥的。”闫宽招了下手,小伙计立马蹲在他的面前。

“哥,说这个干什么,咱们不用分的那么清。”他仰着头,满脸的轻松,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落寞。

闫宽笑了一下,将小伙计拉近,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才说话:“你一直说我对你好,宠着你惯着你,可说真的,我不这样认为。我好个屁啊,从我住进来都是你在照顾我,早上烧热水给我洗漱,衣服每天都帮我熨烫得平平整整,晚上还要给我做夜宵,甚至自己的床都要让给我睡。”

闫宽俯下身子,离小伙计更近了,口中的话也更加直白的砸到年轻人身上:“除去这些你还要忍受我的臭脾气。谢景天,从小到大你可能都是苦着过来的,没尝过什么甜头,所以遇到一个稍微对你好一点的人,你就觉得要全心全意的回馈,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可真没这个必要!成年人的世界中没有将心比心,懂不懂?”

“不...懂。”

小伙计的眼神很迷茫,他不知道闫宽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可直觉的感到闫宽好像离他远了,但也可能...更近了。

“啧”闫宽又去摸烟,咬在牙间没点,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听着很凶:“你这样会被人欺负,被人利用,到最后你会失望,会痛苦,会悔恨当初的付出,觉得不值得!”

小伙计依旧扬着头,望出去的眼神很深,他回的很快,似乎急于堵住闫宽的话:“哥,你会欺负我吗?会利用我吗?会让我觉得不值得吗?”

“我...”闫宽语塞,他看着一脸虔诚的小伙计,下意识抬起手,抚摸上那浓密的睫毛,“我不会。”

年轻人笑了,犹如星河灿烂:“哥,我只这样对你,你不欺负我,就值得。”

忽然,闫宽觉得自己头上的星星终于对自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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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闫宽的故事

闫宽的故事适合喝酒的时候听。

小伙计从打包的箱子中翻出了小电锅打算煮面解决两人的午餐,连同小电锅一起被翻出来的还有几瓶上次涮锅子剩下的啤酒。

巴掌大的出租屋被几个打包箱子占据着,小伙计只好把锅摆在了光裸的床板上。

闫宽靠着墙,曲起一膝,平日用发胶固定的头发落了下来,挡住了苍凉的眸子,刀削斧凿一般的下颌紧紧地收着,只有喝了酒的唇是艳丽的,称得皮肤更白,像个落拓的落难王子。

他又仰头灌了口酒,被阴影掩住的眸子不知看向何方:“这些年,我总觉得我的债快要还完了,我给自己设了很多终点:表弟表妹成年、婶子的手术做完、帮他们盖好房子...但完成了一项,总还有下一项等着我。”

闫宽嗤的一笑:“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而我不能有一点犹豫、一点质疑,但凡这样就是忘恩负义。”

闫宽的故事很俗套,没那么精彩。

二十年前,闫宽才八九岁,爸爸身强体壮,妈妈善良温柔,一家人以种田为生,日子虽不富裕,倒也安稳幸福。

那年夏季,闫宽记得很清楚,天公不作美,整日阴雨绵绵,粮食大幅减产,收入自然没了保障。闫爸爸正犯愁的时候,县里的一支包工队来农村招人,三个月的工程给一千块钱,包吃包住,每半个月还有一天假期。

这样的好事自然人人挤破了脑袋想往里钻,闫爸爸也报了名,可到最后招工的榜文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闫爸爸那辈儿哥俩儿。他是老大,身下有一个小四岁的弟弟。

放榜那天,弟弟的名字排在了第一号,闫爸爸虽然对自己没招上工有些失望,但看弟弟榜上有名倒也添了几分安慰。

他转身回家,不到半个小时,弟弟就找上门来。好一通埋怨自己大哥不知变通、榆木脑子之后,从闫宽家的米缸中翻出一百块钱信誓旦旦地拿走了。

一个小时后,闫爸爸的名字被后补进了大榜,隔日就跟着包工队进了县城。

人有多大的运势似乎已是注定好的,若是改变命数必遭祸患。

闫爸爸离村还不到半个月就传来噩耗,施工时他不甚从三楼跌倒了二楼,不但伤了脑子还摔断了腰。

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住了一个月之后,神志不清、高位截瘫的闫爸爸被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