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愧疚之感油然而?生,楚楚的心底涌起一阵酸涩与痛楚,她?在寒风中跑了很久,双腿逐渐变得?无力瘫软,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在一户人家低矮的石墙下?,她?撑着?身子剧烈地喘息着?。
她?垂着?头脱力地低喘,喉咙里干燥如火烧,她?努力吞咽唾沫,一只手抚着?不断起伏的胸口。
在错乱的呼吸中,她?听到了冷风送来的脚步声?,一个两个,有?一群人围上来了。
她?猛地抬头,就见七八个大汉冷着?脸向自己走来,被她?杀死的男性?尸体已经被抬到一旁盖上了白布。这些?人脸上蒙着?如野兽一般凶狠的光,举着?铁剑将她?逼至角落。
安斐冷最?近很忙,他要?为?出征灰城做准备,要?整备军械战甲,亲自查看盔甲是否在寒秋雨后潮湿的空气中被腐蚀生锈,枪支弹药是否充足光洁,以及粮食是否新鲜完好。他还要?动员手下?的将士们,鼓舞他们的士气,为?守卫国土勇敢冲锋陷阵。
在离开王都之前,他必须时刻提防着?王子们的冷枪暗箭,要?保证自己以及下?属的人身安全。到了灰城,他还要?联系伯恩侯爵,与他商议城池的防备和攻击的计策。
追捕楚楚的骑士们已经离开了三个小?时,他们还没有?传来消息,这一切的繁杂的事务让他头痛欲裂,在匆匆吃了午饭之后,他独自走出二十四小?时都亮着?灯的书房,一个人在庄园内漫步。
在严寒的肃杀之下?,庄园内百花凋零,玫瑰园里堆积了厚厚的花瓣,它们在雨水寒风的侵蚀下?,已经化作泥土的一部分,腐烂得?看不出花朵的形状。
光秃秃的枝干裸\\露出来,花茎上的尖刺野蛮地生长着?,暴露出玫瑰迷人表面下?危险的一部分。
安斐冷不是个浪漫的人,在平时,他从?来不注意这些?花草植物,过去他时常穿着?厚重铠甲在枪林弹雨中拼杀,踏着?鲜血的殷红和腥味前行。
对于这些?长着?柔媚瓣子的花儿,他从?来都没什么感觉,他记得?小?时候,母亲留下?的宫廷嬷嬷经常教育他,花儿是最?浪漫的存在,是一位alpha向心爱的Omega表达尊重或者爱意的信使。
园子里的花不是他自己要?求种的,而?是在修建庄园时,管家拿着?五颜六色花朵的图片来找他,征求他的意见,他也只是头也不抬地告诉他,按照王都人一般的习惯来就行。
直到遇见了楚楚,他才开始留意这些?柔弱娇媚的生物。
这位心思细腻的Omega,即使是在贫穷蛮荒的陷落之星小?木屋里,在储存的食物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也要?在森林里采摘几枝晨间开放的小?野花,插进?透明的玻璃花瓶中。
住进?庄园之后,在等待婚期到来之际,他每天都会派人从?温暖的南方购买新鲜的花束,在楚楚沉睡的早晨,将不同季节各种颜色的鲜花放在她?的床头,让她?醒来第一眼就见到美好的东西。
楚楚在收到这样的礼物之后果然很开心,她?像一只雀鸟一般欢快地围着?他,啄吻他的脸或者拥抱他。
她?还会搂着?他,亲昵地扑到他怀里与他愉悦地交谈,甚至轻声?歌唱。那?时候,安斐冷就觉得?,楚楚就是他掌心的一枚小?花。柔软,可爱,又甜美。
可是现在,他的花儿随着?凛冬而?来的寒风消失了。
第67章 两面受敌 楚楚这个倒霉蛋
作?为一个身体健硕魁梧的男性alpha, 安斐冷并不畏惧严冬。经历过凛冽的冬风与严寒之后?,人会变得更加坚毅强壮。
他?可以在深冬时节大雪纷飞的天气领兵打仗, 将试图侵犯帝国的外族人驱逐出境,或者当他?想的时候,还能够一路追击,带着强大的军队直抵敌人腹地?,将敌军杀死,占领他?们的土地?和族群。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他?第一次上战场杀敌时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一位并不受人待见的王子?。皇帝从?不屑对他?投以目光,宫廷里的王子?贵族们蔑视排挤他?, 甚至是王宫的仆人在不高兴的时候, 都?可以踢上几脚。
他?偷偷地?跑出皇宫,混入前往边境的军队中,如一个瘦小干瘪的火柴棍,当他?说起打仗时, 人人都?对他?投来?鄙夷嘲讽的目光。
直到那个风雪肆虐的晚上, 万物在冰冻中沉睡,他?骑着一匹迅疾剽悍的战马, 独自冲入敌营中。他?点燃他?们的粮草,在混乱中砍下将领的头颅,然后?拎着它返回营帐,把血淋湿漉的脑袋丢到在严寒中昏昏欲睡的主将面前,所有人才相信了这位不受重?视的三王子?的话。
年轻的王子?在身体还没长到足够健壮时,就已经用他?的狠厉与智慧,单枪匹马地?刺杀敌军将领,并且完好无损地?返回军营。在他?这个年纪, 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
呼啸的风混着猛然下落的雪花,落在他?的黑色发?丝和肩头上,在堆积成一片白雪之前,就很快化成了细碎的水珠。他?的脸上和身上沾满了血迹,有些已经在低温下凝固成了结块的深紫色。
在皑皑白雪和冰天雪地?之中,他?的身体却异常滚烫,浑身流通的血液也是炙热的。
他?从?不怕冷,也不怕孤独。想要在波谲云诡的皇宫平安地?活下来?,并且在帝位争夺中崭露头角,这本就是一条艰难、寂寥又无比冷寂的路。
但是现在,他?望着枯萎的只剩下粗糙枝干的玫瑰园,觉得眼前一片冷清。
大部分人进入午后?的休憩,就连鸟儿也不知飞去了何方,庄园里陷入了奇异的静谧和冷淡中。
然而就在前几天,他?还能见到病愈的楚楚提着裙摆,在远处修剪整齐的松柏树间欢笑奔跑,阳光洒在她精致姣好的脸上,为苍白的少女拢上一层温柔的熏红。
他?站在午后?里冰凉的微风中遥望远方,仿佛看见他?的Omega像欢乐的精灵一样在翠柏中穿行,她柔软的黑发?在风中起舞,有一捋长发?被风吹过来?,热情亲吻她的脸颊。她回过头,眼中闪着星星似的闪耀光芒,对他?展颜一笑。
随后?,她转过身向前跑去,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苍翠整齐的绿柏中,等?他?想要上前追的时候,浓雾四起,冰雪肆虐,水花与雾气让人睁不开?眼。当他?再次找到方向时,那个俏丽的身影早就不知所踪了。
寒风依旧,吹得干枯的树枝相互碰撞,发?出衰败的瑟瑟声响,他?定了定神,蓝色的眼眸中流转着黯淡的光芒,就像一片孤独的海域在寂静月色下翻涌着波涛。
安斐冷在沉默中向着枯萎的花园深处走去,在一处偏僻的小路上,他?敏锐地?发?现了玫瑰花灌木的根部,接近泥土的位置,染上了一层不规则的暗红色液体,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前不久,他?曾经在这里处决过一个叛徒。
他?的飞行舰坠毁在陷落之星,就是因为有人背叛,当时他?的脑袋摔伤了,恢复记忆之后?仍然会有经常性的头痛,尤其是在劳累时,整个脑袋就像被针刺过一样。
奸细是跟随了他?好几年的老?部下,那人潜伏在他?身边许多年,就是为了这致命的一击,他?命盖文将他?的四肢一一砍断,最?后?把尸体吊在军营前示众。
然而在严加部署的庄园内,再次出现了背叛者,那人企图刺杀他?,但很快被人摁住。他?辩解说是家人受到了胁迫,才不得不听从?对方的命令,他?当然知道背叛的下场,因此安斐冷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立刻砍下了他?的脑袋。
在人头落地?的一瞬间,他?的脸上被溅上了血珠,浓烈的血液还带着体温,但他?的心?却冷如冰窖。人心?即鬼蜮,他?见惯了叛逆与反杀。
他?接着走上前,看到萧条带刺的花枝上缠绕着一圈黑色的绒毛,那随风飘动的模样,好像一只迁徙的黑天鹅被囚禁在荆刺里不断地?挣扎。
安斐认出了这团黑羽,那是他?前段时间用箭射中的一只飞越庄园的黑鹤,他?让人将鹤鸟的羽毛编织成一件厚绒披风,以便在冬天来?临之前送给?楚楚御寒。
他?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远处未处理干净的干涸血液,冰蓝的眼睛中神色晦暗不明。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向内蜷了蜷,高大的身影在凄清的风中远去。
被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围在角落里,楚楚将身体紧紧贴在身后?的墙壁上,似乎在努力和面前的危险男性保持距离。
单薄脊背触碰到的是冰冷的墙面,那寒凉的触感让楚楚感觉自己?置身于冰水之中,碎冰刺破了她的皮肤,血液和汗水一起流淌下来?,后?背沾湿,皮肤上一片黏腻。
“你们最好不要过来。”楚楚冷眼扫视着面前的人们,黑洞洞的枪口无情地?从?每个人的胸口一一扫过。
她强制要求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喉咙里一阵发?干,但她的声音低沉,简短有力地?在暗夜中响起,眸光也镀上了寒夜的冰冷:“各位不妨看看,是你们的铁剑快,还是我的枪快。”
她坚决地?举起手臂,姿势端正而有力,面对强壮野蛮的敌人,她实在没有胜算,但总得想个办法拖延时间,再进退两难之时伺机寻找逃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