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表面只?是沾了点?灰尘,除此以外,并没有生出瑕疵。
冷芳携将刀放回,拿回玉佩,对?着路慎思道:“此人,你来处理。”
又看向牢头,还没开口?,牢头已经领会三分,战战兢兢道:“属下立即差人来打扫囚室,务必让沈大人好好休息。”
……
待沈质醒时,四周景象已经大变,他躺在床上,盖着柔软温暖的被?衾,几乎以为还身处梦中。
“醒了。那就起来喝药。”熟悉的声音落至耳畔,令沈质蓦地坐起,惊疑不?定地看过去。
冷芳携坐在八仙桌边,正慢悠悠地喝着热茶,一位面容年轻的陌生男子站在他身边,探头探脑地打量桌上吞吐香气的瑞脑香炉。
桌上除了点?心,还有一碗黑腾腾的药,热气腾腾,不?断冒着白烟。
沈质只?嗅了一口?,便认出那是他惯常喝的药方,沈质端起吹了几口?,仰头一下喝得一干二净,丝毫不?惧苦涩。
喝完后,他下意识伸手去拿桌上的蜜饯,却发?现冷芳携已经把盘子推过来,正停在他手边。
蜜饯的味道中和掉唇齿间挥之不?去的苦意,一如他此时悲喜交加的心绪。
“师兄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了。”放下药碗,他道,静静地看着冷芳携,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可惜冷芳携波澜不?惊,只?道:“我以为早在我以墨砚为饵,罗织罪名时,你便已有预料。”
“……”沈质一时无?言。
冷芳携放下茶碗,起身。离开之前,他对?沈质道:“师兄,很简单。我要你辞去大理寺卿之位,离开官场,好好休息。”
说话时,他罕见地露出真心实意的笑颜,一如当?初他将玉佩系在沈质腰间之时。
看望过沈质,冷芳携同二人直入大理寺内。
既然要定大理寺卿的罪,便绕不?过他在位时办过的案子,经手过的账册。
大理寺现下群龙无?首,两位少卿都不?是有魄力的人,尚且为了前途忧心忡忡,根本顾不?上其他小吏。冷芳携走进去时,许多人面色惶恐,站着不?知该做什么。
冷芳携扫视一圈,为沈质从前庇佑过、现如无?知稚儿的下属冷笑,与路慎思说:“瞧瞧他们的样?子,看了真是腻味,惶惶不?安,还不?如脱下那身官服。”
这时,许多人已经发?觉闯入的外人,但?没人敢上前阻拦冷芳携,只?是躲着偷偷观察,好似能从冷芳携的行动中看出沈质目前的处境。
冷芳携视若无?睹,站在原地看了一阵,忽然在不?远处捕捉到一个混乱中保持镇定的身影,当?即走过去。
“你站住。”
围着骆希声的人轰然即散,徒留他抱着一叠公?文停在原地,懵然地看向冷芳携。
“你去找出大理寺历年的案子,和钱册账本,一点?不?能遗漏。带上那些,跟我走。”
骆希声已从同僚口?中知道他正和顶头上司斗法,虽然同情上司的遭遇,却不?觉得自己?与此事有关,毕竟他在大理寺中是官位最低的小吏,谁来了都能踩一脚。
却万万未想到,冷芳携竟然一下点?中了他。
难道是之前酒宴上的冒犯,令他记住了?
骆希声腾出一只?手,指向自己?,又惊讶又惶惑:“我?”
冷芳携矜持地颔首:“就是你。”
第063章 中贵人12
骆希声只能暂时将手上的公文搁置, 去拿冷芳携点名要?的东西。
不过盏茶的功夫,一名九品小吏被?冷大人看中的消息传遍了大理寺上下。骆希声走在道旁,感受到无数双眼睛落在他?身上, 有的恨不得?将他?盯穿剖开, 看看是什么妖怪蛊惑了冷芳携。
他?实?在好笑又困惑,顶头上司还在牢狱之?中不知下场如何,之?前个个一时如大难临头不知所措,现?在又仿佛沈质只是去诏狱里游玩一圈般松散懈怠,还有心思关注他?。现?在看来,沈质能用?这些不堪大用?的人, 将大理寺维持得?蒸蒸日上, 确实?得?力。
从前同他?去食肆吃饭, 与?他?一同厚着脸皮装馒头的同僚们?看他?怎么看不顺眼。骆希声去拿籍册时, 平时与?他?走得?最近的那一个当面与?旁人议论他?。
“沈大人眼看着不行, 能从诏狱中保全性命已是侥幸。大理寺卿之?位空置,这种时候, 他?攀上了冷大人, 岂不是平步青云,大理寺卿之?位指日可待?”
虽然面上大义凛然,嘴里的酸味却冲得?人发晕。
“呵呵, 从前与?我等不过是九品小吏, 照常理也得?等上三四年?的光阴升官,但若有机会,谁想苦熬呢?他?走了捷径,自然不屑于再与?我们?为伍了。”
说得?信誓旦旦, 好像趴在冷芳携床底下亲耳听到他?说要?让骆希声坐上大理寺卿之?位。
还有人直接明?面抨击他?,说他?“谄媚”, “惯会阿谀奉承”,“除了一张脸一张嘴什么都没有”,“不做实?事”。甚至说他?“与?弹劾沈大人之?人为伍,有负他?的看中和栽培”。
喂喂喂
一来,他?与?沈质连面都没见过,谈何栽培看中?
二来,平常大部分文书工作全是他?骆希声一人完成,你们?这些人当时视若罔闻,现?在有脸来说他?了?
当然,这些话骆希声心里想想便罢了。他?是最自知的那一个,虽然不明?白冷芳携为何独独挑中了他?,但肯定没有如那些人所说被?他?看中,等到此事了了还要?回?大理寺来做芝麻大小的官,不能与?这些蠢笨如猪的同僚当面闹僵。
正好他?脸皮很厚,那些话听听就过了,恍若未闻,自抱了所需的籍册即去,徒留那些人在原地抱怨。
穿过花廊时,闻讯赶来的少卿堵住他?的去路。少卿衣领微皱,头发还散乱,显然刚从床上起来,匆匆披了身衣裳来见他?。
骆希声纳闷,他?以前的同僚说说便罢了,少卿家里能让他?在少卿的位置上一坐六年?,什么事也没干还不被?赶下去,显然颇有势力,不至于令少卿还嫉妒他?。
于是等着,看少卿有什么话要?说。
他?的上司不似他?脸皮那么厚,堵在他?面前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反反复复。骆希声等得?不耐烦了,心道,纵然你是我上司,在冷芳携面前还得?退一射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