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见他放弃了刚才的念头,邵宁才轻轻吐出口气来,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几分钟前那样令人窒息的状态。

两壁的灯光是不符合现在情形的温柔,对方修长的身躯立在他面前,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下,邵宁一时间有些恍惚,或许是灯光的缘故,也可能是他自身的原因,徐柄枢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似乎弥漫着以往的怜爱,好像下一秒就会走到邵宁面前,像之前那样搂住他。

仅仅是这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了上一世的爱人。

他咬咬唇,眼底几近消失殆尽的希翼又重新亮起,在徐柄枢略微诧异的目光中,邵宁慢慢松开了抓着边角的手,神色凝重的走至徐柄枢面前,“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房屋内原本异常寂静的氛围因为邵宁的动作而躁动了起来,他缓缓抬起头,对上徐柄枢的眼眸,在他漠然的视线下嘶哑着开了口:“是我对不起你,柄枢…只要你想,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赶走我…我求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四月的天气并不算温暖适宜,地板的冷气像是攥着毒液的针头,一股脑的往他膝盖骨里扎,他跪下的动作异常利索直接,导致神色都有一瞬的痛苦,徐柄枢甚至能听到邵宁骨头与瓷砖相碰的响动,他垂下眼,凝视着面前为他跪下的人的眼眸,仿若在审视着什么。

他们相爱相恨了整整五年,他比谁都了解邵宁,这人一向把他的自尊放在首位,他的自尊心不会允许他出现今天这样“闯入私宅”或是“下跪道歉”的行为。

更何况他们如今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在此之前,连面都没见过。

到底是为什么?

徐柄枢没有回答他,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除却阴冷再去其他情绪,他薄唇微抿,神色平淡,好像被乞求原谅的对象不是他一样。

“柄枢,我知道你记得我的,我知道你也是重生回来的…我知道自己错了很多,我不该那样对你…可我们已经重新来过了不是吗?”他的声音像是被锈掉的刀口划开过声带一样嘶哑:“重新给我个机会吧,我会做好一切的…”

“你还记得吧,刚和我同居那会,你总和我说起你小时候被你母亲抛下的事情,你说你没有安全感,你想要很多爱,你总是很黏人,你要很多拥抱亲吻,你想被爱着。”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践踏了你的爱,我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你难过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给你的那点爱要你委屈了多少次…”他的声音很颤抖,身躯也因极力压制的情绪而佝偻着,看上去可怜又脆弱。

徐柄枢垂着眼眸,神色平静的不像话,只是那双眼眸在听到“重生”这个字眼时微微动了下,心中对于邵宁这样失常的行为有了答案。

无非是察觉到迟来的爱,自我愧疚了。

难怪会来到他的小区。

邵宁还在说着话,只是说到一半,骤然低了头,似乎在尝试用这种办法掩饰住自己快抑制不住的眼泪:“我之前太过懦弱,你每次说爱我的时候,我都很犹豫,我以为你只是表面需要,向下兼容…”

“我记得接到警方电话的那天,你躺在手术室里,我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我那时候,除了心慌没有一点感受,我甚至没有哭,我以为我不爱你,但我错了,人难过到了极点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你醒来后,看着自己的腿,第一次在我面前红了眼,你一直遵循医嘱调养着自己的腿…你可能不知道,你驻着拐杖在医院里尝试着站起来,结果一次又一次跌倒的时候,我就在你后面,我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了你的腿,我们换了无数家医院做了上百次检查,可最后的结果还是…你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邵宁像是突然说不下去了一样,他陷入痛苦的回忆中,他想到徐柄枢一次次跌倒在地上的狼狈,想到徐柄枢那双泛红的眼眸,想到自己的漠然和无动于衷,是他把徐柄枢的把柄亲手递到仇家面前,是他间接害徐柄枢再也站不起来。

“你离开后,北京的每一块地方我都快掀烂了,可我找不到你,你离开后就打定主意不再见我了,你的朋友对我唾弃至极,你的助理对我视而不见,我打听不到你的一点消息。”

“等我再次得到你消息时,已经是在新闻上了。”邵宁缓缓抬起手,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手心里,他的声音哽咽得不像话:“你说你放我走,可你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道,原来我是爱着你的。”

“上辈子,我们明明是相爱的,却非要走到那样一个地步…我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我愿意用我这一辈子弥补我的过错,我不要命,我不要尊严,我只想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徐柄枢沉默着听邵宁说完这些话,漠然的看着对方在他面前从嗫嚅着话语轻声啜泣,然后痛哭流涕到佝偻着背拽住他的裤脚不停的道着歉,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本就是一个骨子里相当冷漠的人,更不是那种在经历了心灰意冷筋骨磨断后还能在对方的悔意和眼泪中重归于好的圣人。

他的确爱过邵宁。

但是邵宁的爱实在是太过令人作呕了。

就在这时,警鸣声从远处传至高楼,透过厚重的墙壁,清晰的传到徐柄枢耳边。

“邵宁。”

徐柄枢轻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西装裤脚从对方的手里解救出来,他睨了眼被弄皱的裤脚,心想这条得烧了去去晦气。

邵宁顺着他的话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面色茫然,眼睛却定定的注视着徐柄枢的脸,原本攥着对方衣物的手相继垂在了身体两侧,竟是不自觉的发着抖。

“上辈子彼此折磨了五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徐柄枢承认了重生的事实,他的口吻不复先前的冰冷,但也并不如同记忆般温柔,他用眼神示意邵宁站起来,自己则让到了一旁。

邵宁顺从的听他的话站起身子,但也许是跪的太久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视线有一瞬的昏暗,就在临近跌倒的时候,右手及时抓住了柜子才不至于摔在地上,而目睹了全程的徐柄枢,连抬手帮他一下的动作都没有,甚至那张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邵宁,我们始终是会重逢的。”

徐柄枢突然笑了笑,在这刹那间,他又是那个上辈子把邵宁当作头筹的爱人,他在邵宁掺杂爱意的视线中,轻声开了口:“可我们不会再相爱了。”

第5章 、第5章 ...

宴会已然接近尾声,穿着高奢晚礼服的人们不停在商业大亨中来回穿梭着,高脚杯里的红酒随着他们的动作晃动出璀璨的光泽,低沉的大提琴声伴随着悦耳的钢琴声盘旋在大厅里,人们的脸上带着礼貌又温和的笑容,在他们的眼眸深处,是不加掩饰的野心和谷欠望。

玻璃门的光从大厅里透到阳台上,奏乐声,嬉笑声,甚至是酒杯轻碰的声响都掺杂在一起,从半掩的门缝里传出来,无不在显示着大厅内的富贵奢华与暗涌流动。

徐柄枢站在二楼阳台上,严丝合缝的定制西装衬出他高挑的身段,皮鞋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曜色的光泽,猩红的火苗在烟头上一忽一灭的闪烁着,朦胧的烟雾从他的嘴里缓缓吐出来,勉强掩盖住了视线内的景色。

黑曜色玻璃上模糊的印出他的脸,刚才的酒精让他头颅深处的刺痛和晕眩感更甚,漆黑的眼眸深处带着不容忽视的阴冷,精致漠然的面上是不难看出的疲惫。

连续一个月的不间断加班,与各大公司合作签订,加上昨天才从国外飞回来,时差还没来得及倒回来就参加宴席,就是身体素质再强的人也扛不住。

程倦替他向侍者要了杯热水,一边递给他一边问:“感冒了这是?”

徐柄枢微垂着双眼,将快燃至烟蒂的烟头随意碾在瓷砖地面上,然后接过程倦递过来的水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小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程倦见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啧啧两声:“得了吧,回头可别又把自己整进医院,我可没时间跟你在医院里聊天。”

徐柄枢敷衍的嗯了声,突然又挑起了他的八卦:“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叫姚郁的演员在一起了?”

程倦点烟的手在听到他的话后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灼热的火焰燃起了顶端的烟草,他吐出口烟雾来,语气平淡:“姚郁他……挺乖的。”

徐柄枢点点头,上辈子姚郁正处在事业上升期时,程倦却突然宣布退圈,在那之后姚郁就力排众议的以赔偿双倍违约金的代价宣告息影退圈,一直陪着程倦四处旅游度假。

一开始他也认为姚郁是别有用心,直到后来两人在攀岩时被困,姚郁率先把自己身上的绑索固定在程倦身上,也就是说,他把生的机会留给了程倦,在因意外导致两人跌下去时,也是姚郁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程倦。

也正是这件事情,让程倦动摇了,好在两人攀岩得地点并不算特别高,加上又有率先备好的防护服,姚郁在抢救了近五个小时后,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