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好的,您也是,路上注意安全。”

徐柄枢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客套的话,将手机上和小区安保的聊天框删除后,一面冲着车内的人颔首致意,一面大步离开。

他敏锐的察觉到,在他身后,一道目光紧随着他的身影,像运筹帷幄的猎食者于丛林深处等待着最佳时机,然后,猛然从黑暗处跃出,咬住猎物的七寸,直到他进入大楼后,那道令人窒息的视线才就此消失。

萧勉看着对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可视范围内,轻吐了口气,再也不压抑自己嘴角的弧度,边笑边发动车辆离开。

颐厦算不得治安很好的高档小区,至少相比他在其他地区的房子要差很多,只是因为这套房子离工作地点近一些,加上整体环境优异,一层仅有一户人家,他才会常住在这里。

“叮”的一声,电梯缓缓停了下来,红圈显示在第十七层。

徐柄枢收起梯卡,皮鞋在空寂的走廊里发出脆响声,走廊的光线要比路灯亮许多,他的脚步在看清站在他门口的人时猛的停顿了下来,脸上划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厌恶。

尽管知道了他会来,但看到的时候,那种从胸腔处泛上来的恶心感还是难以忍受。

徐柄枢深吸口气,将青筋暴起的手插进口袋里,对方的脸让过往那些让他难堪的,痛苦的,被折磨的记忆又一次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叫他一颗血淋淋的心被刎了又刎,痛到近乎要他窒息的地步。

他不露痕迹的平息着胸腔的怒火,逼仄又寂静的走廊重新响起鞋跟踏在瓷板上的声音,他面前的人原本死寂的眼眸随着他的动作而逐渐泛光,在徐柄枢即将抵达他面前时,他的身形甚至轻微晃了晃。

“柄…徐先生。”

邵宁只穿了件薄卫衣,四月的北京夜晚还是很冷,他从下午四点等到了现在,寒意从肩膀处开始游移到四肢百骸,整个身躯都被冻到又僵又硬,就连血管下不断流动的血液都像是凝固在了原地止步不前。

但他没有走,他仍旧固执的站在徐柄枢的家门口,执拗的等待着电梯门的打开,期待着徐柄枢的出现。

他的身量比徐柄枢要矮半个头,只要徐柄枢垂下头,就能看到对方清瘦的面孔和突出的颧骨,同时,还有那双见到他时,近乎渴求又带着希翼的眼眸。

熟悉的古龙香水味随着夜风吹至邵宁的鼻息下,是与上一世助他入眠的衣物上不差分毫的味道,仅仅是一瞬,他就立马红了眼眶,雾气弥漫了整个眼睛,他不得已仰起了头,硬生生压下了想哭的谷欠望。

朝思暮想了整整多年的爱人,躺在废墟里没了气息的爱人,如今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他的脸上没有以往的疲惫,他没有佝偻着腰背坐在轮椅上,他的眉宇间仍旧意气风发,身形依旧挺拔修长。

那段失去徐柄枢的时光好像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梦醒后,徐柄枢依然会睡在他的另一边,搂过他的腰,轻声细语的问他是不是做了噩梦,可他每每从梦里惊醒,看到的依旧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面对的,仍然是对方已经离世的事实。

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邵宁在那一刻,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徐柄枢缓缓站在他面前,一步步走向了他,那种岁月如梭的穿梭感跨越了上下两辈子,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重新把一个活生生的徐柄枢带回到了他的面前。

相比邵宁几近欲泣的表情,徐柄枢倒是平静许多,年少时的一腔爱意消失殆尽后,他就再也不想再见到这种烂货。

徐柄枢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翻滚而来的厌恶和阴鸷,他大步绕过邵宁,自顾自的打开大门,抬脚踏进了房间,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且干脆,而这期间,他甚至没有分给对方一点眼神。

在门锁即将落上的那一刹那,一只细白的手拦在了门框上,厚重的大门由于惯性所致,猛的的砸在邵宁的手上,立马在那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泛红的痕迹。

邵宁大概率是没料到他们今生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规划好的,排练了无数次的语言也因对方的漠然和行为被吞回肚子里,他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对方的身形,在徐柄枢关上大门的最后一瞬拦住了他。

他一吃痛,倒吸了一口气,可还是倔强的没有放下手:“徐…徐先生,我们能谈谈吗?”

说着,他便拉开了大门,双腿先一步跨进了对方的家里,在徐柄枢还没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进入了他的家里,还顺带关上了门,大有反客为主的意味。

徐柄枢眉头一蹙,一双漆黑的眼眸暗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还没等他说话,邵宁便说道:“徐先生,我是邵宁,您还记得我吗?”

邵宁艰难的熬着头顶那道明显能感受到嫌恶的视线,忍痛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去,他没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不敢去深究对方眼底的情绪,他轻声说道:“我之前在您公司…”

就在这时,徐柄枢突然打断了他:“邵宁…是吧?”

邵宁的话语因着这句话猛然一顿,他鼻尖一酸,苦涩感犹如骇浪来袭,毫不留情的浸透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冲上去紧紧拥抱住面前那个过去仅活在他记忆中的男人,而这些变化,仅仅是因为徐柄枢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意识到,他真的很爱徐柄枢。

徐柄枢没有在意他的反应,他先是从口袋-更-多-资-源-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二-荤-二-素-资-源-组-里掏出手机,极快的拨通了报警电话:“您好,我想报警…免贵姓徐,是这样的,有位名叫邵宁的陌生人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闯入我的家中…是的,他说他之前在我公司工作过…嗯,我的住址是…好的,辛苦您了,非常感谢。”

对方的通话明显没有顾忌着他,他一字一句堪称是巴掌一样扇在邵宁的脸上,唾弃他的不要脸,责骂他给对方带来的困扰,嘲讽他这孤注一掷赴身前来的事件在对方看来就像个笑话。

邵宁的身躯更加僵硬,未出口的话语也顿了回去,他站在徐柄枢的家门口,手指不停的撮着自己的衣摆,神色慌张又无措,他在对方的话里,好似听见了什么骤然轰塌的声音。

徐柄枢挂断了电话,在邵宁还没从这巨大的落差中回神时,他冷声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我的住址以及你来的缘由,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滚出我家里,否则,事情就不会这么轻松解决了。”

房间内的灯光昼亮,他原先那样温柔的爱人站在他面前,神色是未曾见过的漠然,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阴冷的像在看一条肮脏流浪狗一样。

邵宁的瞳孔因为对方的话骤然一缩,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猛然破碎在了胸腔处,尖锐的碎片扎得他眼尾泛红,他勉强靠着门才不至于让自己狼狈的跌倒在地。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信。

徐柄枢也重生了。

第4章 、第4章 ...

时间已然接近凌晨,空寂的房间内除去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外再无一点动静,逼仄的过道压抑着本就窒息的氛围,两人之间的气氛凝滞到了极致,谁也没有再先动作。

徐柄枢拧着眉头注视着站在他对面的人,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漠然。

那眼神仿若把磨锐的刀刃,毫无忌惮的捅进邵宁心脏离,他甚至能感觉到血管内灼热的血液正从伤口处缓缓淌出,随之而来的是浸入骨血的寒冷,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冻得愈发难看。

过道的空间委实算不上宽敞,尤其是在双方对峙着的氛围内显得紧绷压抑,邵宁哆嗦着嘴唇,似乎在说些什么,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颤栗着,看起来是难过到了一定地步。

面前人的模样可怜到了极致,可徐柄枢却没有怜爱的心思,他只想快点把人弄出他家里,他那张向来善于伪装的表情此刻都不屑于展露,那双阴冷慵懒到极致的眼眸微微眯起,在邵宁还未反应过来时,对方箍住了他的手腕。

他微微一怔:“柄…”

话还未说完,他的手腕就被一股近乎残暴的力道拖动着向前,他的身体惯性的迎合着力道的方向,脚步在不明所以间随着对方动作。

他们的位置从走廊移动到了门口附近,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大门,邵宁这才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转而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受对方力道的困扰,在推搡间猛然顿住了脚步,不停的挣扎着被禁箍的手腕。

徐柄枢的力气比他大很多,在单方面的压制下他只能被迫成承受着快捏断他手腕骨头的力道,对方的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至少可以从邵宁的剧烈的挣扎中可以看出他的暴戾,他的动作狠辣到邵宁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拖到了鞋架旁。

紊乱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擦声在房间里响起,一波三折的变动不由得让邵宁红了眼眶,在对方的另一只手即将落在门把手上时,他手中动作堪称是迅速的抓住了鞋柜的边缘并把身体牢牢靠紧在支撑物上。

徐柄枢没料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尝试拽动他,可邵宁就像感知到危险缩回龟壳里寻找安全感的乌龟一样,用两只手死死拽住了鞋柜的边角,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力气大到身体都在颤抖着,生怕徐柄枢再次把他赶出门一样。

徐柄枢轻啧一声,头顶柔和的灯光模糊了他艳丽五官自带的阴鸷感,在不过短短几秒后,他选择松开了手,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缓缓擦拭着刚才箍住邵宁手腕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