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对方说的是客套话,萧勉还是不免有些暗喜,他偏过头轻笑一声说了句好,俊气的五官也因笑而更生动。
那双淬光的棕色眼眸透过了窗栏处铺洒在徐柄枢身上的光,诡异的粘稠又柔和,似乎要把徐柄枢身上每一寸骨骼的形状印在脑海里一样。
柜上的水果被他继续拿过来削着皮,其实他大可不必,朋友安排的院方自然有专门的护工做这些,徐柄枢垂眼,似乎在看他削皮的手,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萧勉削完了皮,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刀面,又将苹果切成入口合适的大小,他一面切,一面道:“客气了,实不相瞒,我一直把徐先生当朋友,这样萧总来先生去的也太生疏了,都认识这么久了,以后直接喊我全名就好。”
商圈待久了,萧勉这话一出,徐柄枢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不徐不慢的坐直了身体,摆出标志性的客套笑来:“……我与萧总相识不过两月,直呼姓名…”
萧勉打断了徐柄枢未出口的拒绝,他微垂眼眸,神色带了些落寞:“抱歉,是我唐突了。”
“我从小生在商业世家,从未有一个朋友像你这般让我…欢喜,如果我的过分热情让你觉得困扰,我跟你说声抱歉,我今后不会再提。”
还没等徐柄枢说什么,他又继续说:“先前在北京见到你和你的那些朋友一起吃饭,说实话,我还挺羡慕的,我从没有过那样的生活,从我记事起,就是家族的勾心斗角和那些商圈新贵的尔虞我诈。”
说到这里,他谈了口气,放佛是真的在为自己年幼的孤寂而叹息:“我这一路走来快三十年,难得遇到像徐先生这样的,可我从未有过朋友,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今天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吧,抱歉。”
这只在丛林里用獠牙撕咬猎物血肉的黑豹,在阳光下伸展踪自己健硕优美的腰身的黑豹,却在徐柄枢面前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利刃,试图用掺着半真半假的话,唤起徐柄枢心底那点微不可见的怜惜。
这样一个处在绝对高位的人说出这种话,弄的徐柄枢都为此愣神了几秒。
这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柄枢拒绝的话在多番权衡利弊下,最终还是吞了回去:“萧…哥,上次的发布会因为我个人的身体缘故推迟了,这点真的很抱歉,劳烦您特意跑一趟。”
萧勉的表情明显因为对方的话而转变的欣喜起来,眼眸的光灼热且偏执,他摇摇头,将切好的苹果喂到徐柄枢嘴边说:“你的身体最重要。”
徐柄枢稍稍仰了仰头,下意识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投喂,又在接触到萧勉一瞬间的愣神时,他抬起胳膊,和对方的手保持着距离,捏住了叉子的一端,笑容带了几分真挚:“谢谢萧哥,我自己来就好。”
“……”
这人怎么能用这样一张脸摆出这样一副表情。
萧勉手一颤,差点没握住叉子,他顺着徐柄枢的力道把叉子给对方,站起身子轻咳一声,从柜子上拿了个文件袋递给了他:“我听说最近徐氏的股票情况不太好。”
徐柄枢侧过脸,把叉子放回去,接过了那份文件随意翻动了几页,那双漆黑的眼眸伴随着上面的内容而凝聚上阴戾,以及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戒防。
无关其他,那份文件里,满是Flex近期的项目投标报价以及各大活动的金额详细数据。
徐柄枢脸上的笑意迅速黯然了下去,他靠在床背上看向他,脸上的神情看似轻松,又似他故意以猎物形态掠夺他物的优异伪装:“萧哥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这样,萧勉潜意识里知道对方明显误会了什么,几乎是徐柄枢话音才落,他就接上话:“从合作方角度来说,徐氏股票下跌,对Iskye还是有些影响的,帮这些忙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他站在床边,轮廓锋利的下颚缓缓绷紧,从徐柄枢的角度看,对方面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在徐柄枢看不见的地方,萧勉插在口袋里的手都因为对方锐利的视线捏出了一层薄汗。
徐柄枢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优秀的商人总会审时度势的进行取舍,半响后,他将文件放在另一边的柜子上,笑着说:“那我就承了萧哥的好意了,对了,最近在香港有一个拍卖会,萧哥有空的话一起去吧?”
“可以。”
因为那份文件,徐氏原本在中小企业徘徊的尴尬地位得到了显著提升。
徐柄枢能力本就很强,徐氏在他的带领下发展速度堪称迅速,在掌握了Flex的软肋后,徐氏项目投标和各方融资的动作明显加强,仅仅三个月半就成功跨越中小企业的标签跻身新贵。
废弃的工厂内一片昏暗,楼层的天花板因为长久失修而堆积着难祛的灰尘,墙面因为废旧的缘故而覆上斑驳的旧痕,钢筋和水泥在一些磨损的地方突兀的显露出来,月光甚至可以透过顶层的空隙勉强照亮厂内的空间。
驰远斜靠在厂内遗弃的设备上,瞥了眼自己手中的手机,一双于漆黑夜晚里的眼眸似乎在闪烁着莹莹绿光,不过短短数秒后,“砰”的一声,手中的手机被他砸在地上,屏幕骤然间裂开,机壳都摔成了两瓣。
他抽了根烟,垂眼看着伏在地上的人,缓缓蹲下了身子,邵宁面色苍白,身体因为未知的危险而不断颤栗着,额上的发丝因为冷汗而黏糊在脸上,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缆绳束缚着,根本动不了。
驰远嗤笑一声,怎么没想明白自己的计划会被这么个玩意弄砸了,他对着邵宁的脸吐了口气,满意的看着对方因为呛人的烟雾咳了起来。
一,二,三…在邵宁呛出眼泪的时候,原本在他指尖的烟对准了邵宁的眼睛,在对方模糊不清的视线中,猛的扎了下去,但就在快接触到对方眼睛的地方时,他停了下来。
“说吧,透露出去多少?”他说:“只要你乖乖说出来了,我就放过你。”
邵宁下颚紧绷,直视着离他仅有两厘米还燃着火焰的烟头,他没有吭声。
他将所有的重要文件用不同的临时账号发送给徐柄枢的助理,发完后又及时粉碎清除注销账号,驰远只能查到是他做的手脚,却查不到自己发了多少文件过去。
驰远见他不吭声,轻啧一声,像是极为可惜似的用另一只手扯起他凌乱的发丝向后扯,硬是用这样扭曲的姿势把邵宁的脸仰起,对向自己:“怎么?这么维护他?死都不怕?”
邵宁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在驰远阴冷的视线中闭了上眼睛。
对方这副不怕死的嘴脸惹恼了驰远,他红着眼,根本不带一丝犹豫的拿烟头往他脸上扎了上去,高温灼烧在脸上最先出现的不是痛,而是刺热,紧接着就是皮肤肌理被炙热火焰燃烧的难熬和痛苦,这就像是纸巾被一层层烧毁到底层的过程,邵宁甚至能闻见自己皮肤被烧毁的味道。
他的身体开始条件性的挣扎着,试图躲过那难以忍受的痛苦,但上方紧紧箍住他头发的手力道要比他大得多,他只能被迫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驰远换着角度拿烟头扎他的脸,看着对方从一开始的死命挣扎到后期的麻木,他觉得没意思极了,一旦玩膩了,就得换个新玩法。
邵宁头顶的力道突然松开,因为挣扎而耗尽力道的身体了支撑后迅速跌软在地上,脸部的肌肤触碰到地上的尘土时覆满上一片刺痛和辣意,头发因为汗水和地上的灰尘黏在一起,又脏又狼狈。
还没等他喘口气,他又一次被人抬起来,剧烈疼痛导致他的视线模糊,迷迷糊糊中,他感受到有人捏住了他的下颚,然后有人把一根很粗的管子塞进了他的嘴里,接着就是莫名的液体顺着管子进入他的喉管。
是汽油。
邵宁的瞳孔一缩,开始不停的挣扎着,可他又怎么比得过那些人的力气?
被人强迫灌入汽油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一旦他吞咽的速度跟不上灌输的速度,那些汽油就会涌上他的鼻腔,他在不停的咳嗽,干呕,但不到几秒后又会被重新掰过头去,继续灌咽。
直到驰远拍拍手,那些人才松开他的缆绳,邵宁趴在地上,顾不上脸上的伤口,在驰远嘲讽的视线下不停的抠//弄着自己的嗓子眼,把胃中的汽油催吐出来。
驰远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在邵宁催吐出胃酸的那一刻,居然诡异的笑了出来,他就像只恶鬼,看到了他人的痛苦才会舒心。
“叫他来救你吧?你不是为了他才做的这些事吗?”说着,他踹了踹躺在地上喘息的邵宁。
邵宁昏沉不清的头脑在听清他这句话后突然清醒,他不管不顾的强撑着身体爬起来,嗓子眼疼痛到像是要冒烟,只能发出啊啊的沙哑声。
他跪下来,熬了多久都没强忍着没掉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他哑着嗓,说不出话,就只能嘴形拜托他。
他说别打给他,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