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本该是死路一条,然而皇家子嗣单薄,全因兄弟互相残杀之故导致。迟以薄不愿再造杀孽,再加上初登基需大赦天下,以彰显恩威。他便免了迟以轩一死,只将他关押在永安宫裡,终生不得踏出,让他得以留下皇嗣血脉。永安宫本是迟以轩自己居住的宫殿,是先皇御赐,如今再看这殿名,竟有说不出的讽刺。
少年天子初登基就已显现龙威,雷霆与怀柔手段并济,已在不知不觉间收服朝臣。虽因他自身的勤勉努力才有今天,但若没有夏楚传授的为君之道,他恐怕还得再走许多冤枉路。而如今夏楚已是丞相了,官职无法再高,他为此颇有些苦恼,不知道还能怎么报答先生。
一个在御书房服侍的小太监知道了,有意要拍少年皇帝的马屁,便自作聪明提议道:“宁丞相年纪轻轻就入宫,至今也二十五了,如今还是孤家寡人,尚未娶妻。依奴才看,陛下不如给宁丞相找一门好亲事──”
可怜那小太监还没说完,迟以薄就骤然发怒:“住口!”
小太监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裡了,但还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忙磕头求绕:“陛下,奴才说错话了,请陛下饶命。”
迟以薄未再出声,只放任那个小太监磕得头破血流。毕竟谁都不知道,他不经事时就已爱慕先生了,而这份爱慕随着岁月过去,只是更加情根深重而已。一想要夏楚要娶妻,他根本接受不了。从前他毫无自保能力,自然不会想到以后的事。如今他已成为皇帝,大权在握,想要什么难道还得不到吗?先生就只能是他的而已,谁也不许染指。
“够了。”迟以薄过了好一会才出声,冷冷地道,“往后不许再提这件事,退下吧。”
“是,谢陛下不杀之恩。”小太监纵然不知皇帝为何生气,但直到这时,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他们在宫中服侍主子,早已看过或听过太多离奇荒唐的事,如今陛下这反应,让他想到了某个禁忌的可能性。若当真如此的话,要是轻易泄露出去,那恐是杀头之罪。
为了保命,小太监只能把这个祕密烂在肚子裡。
而一提到夏楚,迟以薄这才想起好几日没见到先生了。虽说如今在朝堂上都会碰面,但那也是朝政之事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先生近日对自己有些冷淡。
于是迟以薄临时起意,摆驾前往丞相的住处。
而夏楚即便官拜丞相了,也还是住在同样的地方,只不过原本简陋的院舍翻新,变得稍微富丽堂皇了点。
迟以薄来得很突然,事先也没有通知,夏楚得到消息时,少年皇帝已经站在书房门口了。夏楚急忙放下笔,起身朝皇帝行跪拜之礼。
然而迟以薄却上前一步拦住他:“四下无人,先生私下不用行礼。”
“这……”夏楚迟疑一阵,见管家等閒杂人等已退了出去,这才站了起来。好一段时日不见,迟以薄又长高了。如今已高出他快半个头,他需得仰头才能看见他的双眼:“陛下突然造访,是有事找臣吗?可以派人叫臣过去的。”
迟以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彷彿一点也没有变:“无事,只是我想先生了,也好久没有回到这裡,所以特地来看看。”
迟以薄并没有自称朕,可见得他不想以君臣的身分谈话。
然而夏楚脸上却没有笑容。
“先生?”迟以薄这时也察觉不对劲了,似乎还想像以往那样装个可怜,“先生见到我不高兴吗?”
夏楚看他许久,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其实这件事夏楚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实质证据,但许多的蛛丝马迹都显示,这一切很可能都是小薄做的。最开始他也完全没有联想到迟以薄身上,甚至迟以薄登基为帝后,他一度担心有人想要暗中害他。毕竟迟以轩弑君的事太过蹊跷了,看起来就像是被人陷害的。再加上他教导了迟以轩多年,知道他生性胆小,若不是有人教唆,他是万万不敢做出此事的。但陷害他的人就像是想让迟以轩再也不能翻身一样,将时机拿捏得非常准,当场人赃俱获,让迟以轩百口莫辩。
所以当迟以薄登基时,他也非常担心是不是有人想陷害小薄。毕竟他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也没有怀疑到迟以薄身上。然而迟以薄竟在短短时间内就把控整个朝堂,手段雷厉风行,简直完美地诠释了为君之道。夏楚虽是把一身才学尽数教给迟以轩,奈何迟以轩不中用,反倒是迟以薄学到了精随,并掌握得如火纯青。他也不想怀疑的,可是实在是太多事情发生得太蹊跷了,皆与迟以薄有关……
例如当时三皇子与四皇子无故溺水,怜妃与儒妃因此与大皇子反目成仇。双方互咬,最后反而是迟以薄得利……
这些日子以来,他皆在朝堂上关注着迟以薄的一举一动,越想便越是心惊。只不过他与迟以薄有师生关係在,又是收养他的人,情感上,他并不想怀疑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但如今迟以轩已然不可能再登上帝位了,可是任务却没有宣告结束。他才会想,这其中是否还有转机。
“先生问吧。”迟以薄的神情淡淡,却彷彿已经猜到夏楚要问了什么了。他的先生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穿这些手段,只不过他毕竟还是信任自己的,所以才没有冒然揭穿。
夏楚偏过头去,并不与他对视:“这些事都是你一手策画的吗?三皇子四皇子是你……迟以轩也是你……”
“是。”迟以薄却是认了。事已至此,他登上帝位,也早就不需要隐瞒什么了:“但三皇兄与四皇兄的事,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并没有要害死他们的意思。”
真正的杀人凶手虽是大皇子,可若没有迟以薄在背后推一把,或许他们也不会死。但迟以薄也并不会否认自己是帮凶。
而迟以轩的事情也是,若不是他贪得无厌,想要强迫夏楚跟他绑定在一起,迟以薄或许不会下此狠手。
夏楚闭了闭眼,或许是早就猜到了,所以他此刻反倒不讶异:“你早就想当皇帝了?”
迟以薄闻言垂下眼,竟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先生,若我不踏上这条路,我还活得下去吗?”
夏楚一时无话,又像想辩驳似的:“若是迟以轩的话……”
迟以薄彷彿忍无可忍了,蓦然逼近,打断他的话:“先生,先生开口闭口都是迟以轩。迟以轩真的就这么好吗?我就不行吗?”
夏楚一愣,抬眼见到迟以薄的神情晦暗不明,又被他一步一步逼退,退到墙边:“小薄?”
迟以薄猛然抓住他的手,像是握紧了就不肯再放开了:“先生收留我,先生对我有恩,我这辈子都会记着。可是先生,你既已看中了迟以轩,又何必对我这么好。你知道我会嫉妒他吗?你知道看见你对他好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
迟以薄的脸突然凑近了,让夏楚呼吸一窒。可更让夏楚震惊的是这番离经叛道的话:“你、你……”
迟以薄的手摸上了他的下巴,轻轻地捏了捏,而后彷彿宣告一般:“我喜欢先生啊。”
夏楚睁大眼睛,想挣扎可是来不及了。
迟以薄就这么把他按在墙上,低头吻了下来,发泄似的用力含吮他的双唇,舌头强行闯了进去。
“唔──”夏楚一个文弱的书生,哪抵得过迟以薄的力气。他没想到迟以薄对他竟是这样的感情,震惊与错愕皆然有之。他被捏住下巴,被迫承受这个激烈又悖德的吻。嘴巴合不起来,津液沿着唇角留下,两条舌头暧昧地摩娑着,让喘息与呻吟声加剧。
夏楚几乎被吻得呼吸困难,可又在这个吻中感到一丝熟悉,彷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这个人接吻了。
“呜、呜嗯……”
迟以薄重重地吸吮他的唇瓣,把他的唇吻得肿了,随后又伸舌将他唇角的口水舔拭干净。
夏楚终于能喘一口气了,羞恼地脸色发红,用软绵无力的手推拒道:“住、住手!”
迟以薄见先生被自己吻得眼角发红,气喘吁吁的模样,忍不住又再一次堵上他的唇,更加过分地欺负他。
两人的唇再次分开时,夏楚几乎要被他亲到腿软了,眼裡也泛起了水雾,好看得不得了。
迟以薄注视他的眼神很深,用拇指重重地抚摸他被自己吻肿的唇:“先生明白了吗?我夺皇位,只不过是为了想要得到你啊。”
10 少年皇帝露出阴狠真面目,骗进书房裡,强逼先生就范
夜深了,迟以薄摆驾回宫,他来去匆匆,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彷彿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君臣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