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1 / 1)

此次封赏,除薛翊是正儿八经的实权将领,张茂也好,听?雨也罢,都只是领个虚衔罢了。

不过听?雨没那么讲究,五品官哪!若放十年前,他连想都不敢想!他曾经与长河一样,不过是裴家家生的奴仆。若非好运叫王夫人赏给了张二郎,又蒙二郎看?中赐了军籍,得以建功立业,只怕他如今还和长河一样,是个给人捏肩跑腿的小厮呢!

话到此处,他郑重地向堂上一跪,对张茂与裴妍三叩首,恳求道:“听?雨心?悦容女使,求二郎君与夫人做主赐婚!”

张茂与裴妍对视一眼他们?二人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张茂知道,听?雨这段时日一直在攒家当,就等着今日呢!

他自?是乐见其成,于是征询地看?向裴妍。

裴妍倒有些犹豫了听?雨这厮机灵归机灵,但油滑有余,忠心?不足。当初裴家有难时,他竟能狠心?拖延,这样的人,她?有些拿不准。

不料张茂却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看?身边的容秋。

裴妍转头?,就见容秋面皮更红了,低着头?,嘴角泛着一丝甜蜜的笑未等裴妍做主,她?自?己先就应了。

裴妍无奈人家两情相悦,她?这个做主母的,还能棒打鸳鸯不成?只得点了头?。

打发走了这对活宝,裴妍小心?翼翼地扶张茂躺到内室的榻上去,自?己则坐在他身边不说话。

张茂知道她?的心?思,拍着她?的手道:“听?雨这小子,年纪不大,哄人是一绝。容秋是直肠子,逃不掉的。”

“你知道还要我应下来?我看?他对容秋最多七分?真情,还有三分?,不过是想讨我的巧罢了。”裴妍有些生气。这些年容秋陪着她?风里来雨里去,说是主仆,更似姊妹。

“就是长河都比他靠谱!”她?幽幽一叹。

“长河?”张茂咳了一声?,看?着她?道,“那容秋一辈子就只能做仆妇了。你忍心??”

裴妍沉默了。是啊!长河虽忠心?,却无大才,日后即便返了良籍放出去,最多帮家里管一管铺子,做个掌事。哪里能与年纪轻轻便已?是五品官身的听?雨比呢?

哎!要是这俩人的才能品性能揉一揉分?一分?就好了!

张茂看?出她?的心?思,笑道:“世事哪能皆如意呢?听?雨本性不坏,且心?思活络有活络的好处。文臣武将,能出头?的,要么出身高绝,要么真才实干,要么左右逢源。听?雨能占上一条,又一路跟着我,前途必不会?差封妻荫子,为?期不远。何况,容秋是你的心?腹,有你镇着,他只会?对容秋好上加好。至于用情几分?真几分?假,有何重要?他有本事捧容秋一辈子,你有本事拿容秋牵他一辈子,何乐不为??”

“可?我总想着,容秋这样的好女郎,当能遇上一个真心?待她?的男子。”

“呵,”张茂浅笑摇头?,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香腮,“这可?不容易。世上多的是结两姓之好的夫妻。门?当户对、权衡利弊才是寻常。如你我这样,少年相伴又两情相悦的,能有几人?”

“去!不害臊!”裴妍面上一红,说别人就说别人,怎么还往自?己身上贴金?

张茂却不放过她?,理?直气壮道:“有何不可?说的?我时常想,祸兮福之所倚,诚不欺我!当年贾后屠三杨,我家门?受牵累,明明是祸事。可?我也因此得入裴家门?庭为?清客,从而?结识了你,让我这本该死气沉沉的日子过得鲜活起来。我又万分?后怕,倘若当年阿耶没走这步棋,或是把我荐去了别人家里,你我之间会?不会?就此错过?”

裴妍闻言,心?头?微颤。她?似乎无法想象,若当年没有遇上他,会?是什么样子?

她?大概会?受家门?之命,嫁与司马毗,在他那妻妾满庭的后院,受他的规制,蹉跎半生?

除了张茂,再?不会?有哪个男人,容她?不计较男女尊卑,内外之别;亦不会?有人,教她?文武之道,用人之术,甚而?私养武婢,囤兵蓄势;更不会?有谁无私地包容她?的小性多心?、惶惑疑虑……

是她?何其有幸,能遇上张茂!若不然,她?才是那个,将过着死气沉沉日子的人!

本不该有交集的二人,由得命运的大掌轻轻拨弄,便金风玉露的成了一对儿,谁能说这不是宿命的牵绊呢?

她?俯身将脸颊贴在张茂未受伤的那侧胸膛上,轻声?道:“若真如此,只要你还在洛京,我定有机会?遇见你,再?次喜欢上你!”

张茂低笑,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青丝,低声?道:“哦?可?你都不认识我。”

“那又如何?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她?讲到一半自?己先笑起来,耳尖泛红,带着一丝甜蜜的娇羞,“我初见你的时候,就想着这郎君握刀的模样真俊!若能天天见到,该多好!”

张茂眸光一暗,忽而?扣住她?的后颈深深吻下来,带着药味的苦涩,却又炽热得令人心?尖发烫。直到裴妍喘不过气轻捶他的胸膛,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却仍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道:“原来阿妍对我是见色起意!”

“你对我就不是?”裴妍红着脸反问,拿自?己的额头?顶了顶他的,“世人都说我漂亮,是璞玉!”

“噗嗤,”张茂忍不住轻笑出声?,“阿妍怕不是忘了,我初初遇见你的时候,你才九岁。”

他突然挑眉,作恍然大悟状,“原来阿妍九岁就对我一见钟情了!”

他那恼人的唇边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来:“小,色,胚!”

就知道不能给他太多笑脸!裴妍气得牙痒痒,忍不住伸出染着蔻丹的长指,上下一拧,左右一旋。

“嘶!”张茂惊坐起来,“我身上有伤!”

裴妍却一下子跨坐到他的腰上,撩起袖子,摩拳擦掌:“有伤还敢胡言乱语?今日合该轮到你受罚!”

身下忽而?没了动静。裴妍向他望去,却见他早已?再?次躺好。剑眉之下,星目放光,竟是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那眼神,哪里是受罚?分?明是领赏才对!

裴妍这才反应过来,“呸!你才是色胚!大色胚……”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古来……

天边泛起蟹壳青, 没了其他季节的虫鸣鸟叫,冬日的清晨分外静谧,只屋角的更?漏, 一滴一滴地往下数着时辰。

裴妍揉着惺忪的睡眼, 欲爬过张茂身边。刚从被中支起一个手臂,就被身边人警觉地压了回去。

“这么早起做什么?”他闭着双眸, 声音微哑,犹带睡意。

“你的药!”裴妍柔声道?, “昨日皇甫师叔新换的方子, 说能好的快些。”

这几年冬日一年比一年阴冷。张茂的伤口前些时日进了风, 一到雨雪天便开始酸疼。

“这种伤只能温养, 哪来的药到病除。”他一把?揽过她,“师叔怕你着急,糊弄你呢!”

裴妍柳眉微蹙,手不?自觉地绕过他裹着绷带的肩头?, 抚上他光裸而精壮的前胸与后背, 那里大大小小伤口纵横,狰狞的诉说着主人的战功与苦难。

她一阵心?疼这里面有几处竟比这次伤的还深!那些时日, 他一定很?痛苦吧?西北苦寒, 又是?谁在身边照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