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理事?”裴妍见?到他,依然心里一荡,脸上未染胭脂,却已红透一片。
可始作俑者却一派坦然:“新?婚燕尔,总要留三两天快活日子与我吧?”
裴妍啐他,色令智昏!
正午的艳阳晒得人头晕,裴妍忽而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我一早不是该与阿姊敬茶么?”
张茂的父母、兄嫂皆在凉州,唯长姐在京城。为操持婚礼,这?几日张瑗夫妇都是住在张家的。今日裴妍身?为新?妇,应当与她?敬茶见?礼才是。
“这?倒不急。”张茂莞尔,“我阿姊你还不知么?最不耐烦这?些规矩的。她?昨日也累着了,刚姐夫传话来,说人还没?醒呢!干脆哺食再见?吧!”
啊!裴妍捂嘴,还有?人比她?更贪睡!她?不觉笑起?来,打?心底更喜欢这?位率性?而活的大姑子了。
二人正说着话,听雨来禀报说,家里的掌事们?来与新?妇见?礼。
裴妍瞥了张茂一眼,见?他朝她?点头。裴妍心里有?数。
二人入正堂高坐。底下十来位掌事婆娘与裴妍见?礼,又奉上钥匙与账簿。
裴妍却分毫未动,端正地?坐着,声音不疾不徐:“诸位都是长嫂留下的得力人物。我未归家时,全赖诸位操持,府里才能井然有?序。而今我虽入府,到底年轻,此后庶务尽管循着长嫂留下的旧例来,我没?有?二话的。”
那些掌事婆娘原都是贾氏留下的心腹,本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二房当家要大换血,也做好被裁撤的准备,甚而想着后面要怎么闹事儿、怎么使绊子。孰料这?新?妇丝毫没?有?揽权的意思,账簿、钥匙一概不碰,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她?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有?假惺惺地?上来恭维的,裴妍却不耐烦她?们?,交代几句场面话,便把人打?发了。
接下来才是她?要见?的。
原来,张茂一直秉持亲兄弟明算账的信条,长房留下的那些管事只管公中份例,二房的吃穿用度,自有?一班人马。
如此,他用的便宜,也省得与长嫂起?冲突,让长兄难做。
于二房管事而言,裴妍便是正经的主母了。几个婆娘送上账簿与钥匙后,还战战兢兢地?与她?磕头见?礼。
裴妍坦然受之。钥匙她?收下了,至于账簿却一概返还了去。大有?既往不咎,以待来日之意。
待诸人退下,裴妍一下子泄了气力,让容秋与她?揉腰。她?昨晚被折腾得腰酸背痛,如今一坐又是半日,早受不住了!
张茂却给听雨使了眼色。于是听雨麻溜地?拽着容秋出去了,还贴心地?给二人关上房门。
他甫一靠近,裴妍就往旁边挪了挪,小声嘟囔道:“别来撩我,身?上还疼呢!”
“方才还说不疼,怎么这?会又不舒服起?来了?”张茂脸上闪过心疼,轻手?轻脚地?揽过她?:“是我不好,昨夜没?控住力道,害你受苦了。”
裴妍脸上一燥。她?也是头一遭历事,不知他所说的“力道”,比之旁的男人,到底算大还是小?哎,她?想了想,还是得尽快请裴娴过府一叙才好。她?有?太多事要请教了!
腰后一暖,一双温柔的大掌在她?的酸疼处揉按起?来。裴妍顿时舒缓不少。
“你还会这?个?”
“以往在军中,跌打?损伤本是常事。军医有?限,我们?自己多少会些,也能互相?帮忙。”
原来如此!想到张茂从前与她?说过的军中生活,她?又心疼起?他来。
身?后的那只大掌被她?捉住。
“好多了!”她?回头亲了亲他,却莫名又加了句感慨,“不是每个男子都会上战场受你这?份罪。但几乎每个女子都要受床笫之苦、生育之痛。这?样算来,还是我们?女子命苦些。”
这?……
“阿妍受苦了。”他再次干巴巴地?道,想到他昨夜将将让她?受到床笫之苦,将来不久,她?也许就要受那生育之痛,这?确实令他心疼不已。如此一想,裴妍方才的话,似乎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是,他能怎么做呢?天地?阴阳,夫妻敦伦,本就是万物恒长的事。总不能因为初次疼痛,便因噎废食,不行这?事了吧?亦不能因心疼女子生育之痛,便让她?无子嗣傍身?吧?
他摇头,觉得自己定是被阿妍带偏了。她?总有?那么多歪理,还有?本事带着他一起?往岔路上走。
“你方才为何将账簿还给她?们??”他适时岔开话题,“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是一把都没?烧?”
裴妍却噗嗤笑起?来,回头看着他,眼里泛着狡黠的光:“我这?叫垂拱而治!”
开什么玩笑!张茂军法治家,整个二房围得跟铁桶一样。她?不信在他这?样的铁血手?腕下,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她?即便真查账也铁定查不出什么来。既如此,还不如显得自己大度些他既做了那恶人,便留她?做那安抚众生的善人好了,也好早日收拢人心。
张茂浅笑,眼底是欣慰的得意:“我家阿妍学什么都快!”
裴妍一扬头,那可不!
这?时,听雨来秉,说是花厅已布置妥当,张大娘也起?了。
张茂于是扶着裴妍去拜见?长姊。
裴妍甫一进?门,张瑗便眼尖地?发现?新?妇的走路姿势不对,不禁嗔怪地?扫了自家弟弟一眼。
张茂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张瑗夫妇从善如流地?接了二人的茶,还放了见?面礼一副通体雪白油润的和田玉镯子。
而后便各自入席,都是平辈,自也没?那么拘束。
不过张茂还是带着裴妍多敬了二人几杯明日他们?就要回唐家去了。
“往后,就要你们?小俩口过日子啦。”张瑗打?着酒嗝,人也摇摇晃晃地?挪到裴妍席上来,高声与她?道:“这?小子以后若敢欺负你,只管来唐家找我,姐给你撑腰!”又给她?讲张茂幼时被她?打?扮成女郎的趣事,引得裴妍抚掌大笑。
一旁的张茂脸色黑沉,只好求助地?看向?姐夫。
然而唐熙却一个劲的摇手?,喝醉酒的张瑗堪比那下山的猛虎,岂是他能拽得动的!
于是这?夜,裴妍与张瑗皆醉得不轻。
张茂想上前将裴妍拉走都不行张瑗也是会功夫的。张茂不敢对姐姐来硬的,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长姊搂着裴妍摇摇晃晃地?进?了他的内室,同?宿在他的婚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