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1 / 1)

孟观颔首应和,又?道:“事出仓促,某随身?未带好物,待到了宛城,再与你补上。”这是说的见面礼。

裴妍微微蹙眉,宛城?她记得孟观生擒氐酋齐万年?后,便一直称病未归,原是驻扎在那里?

裴妍不动?声色地应喏。她抬头,见他神色雍常,端坐于席。孟观是习武带兵之人,即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也有伏虎之态,所散发出的炁场非寻常人可及。可他几个月前还上书说自己?伤势颇重?,不能挪动?!今日看来,哪有半分重?伤的影子?

许多事,不必宣之于口,便能瞧出大概!她心知,司马毗并?未诓她。月前,孟观与张轨,确实是故意拖着大军,不肯回京。

万余宿卫精锐啊,只放还三千老弱!这才让那没?脸没?皮的赵王有了可乘之机!

他阿叔的死?,赵王自然是罪魁祸首,可推波助澜的东海王,明哲保身?的孟观与张轨,哪个无辜?

怪只怪自家,疏于防范,妄自托大,怎么就没?能拦住娘娘谋杀太子,稳住根基,缓缓图之呢!怎么就没?能趁着赵王羽翼未丰,拔其?爪牙,去其?经脉呢!

裴妍毕竟是妙龄女子。孟观见她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从?脖子到腰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把他看得有些脸红耳赤了。

男女有别,裴妍是张家未来的新?妇,他还是要避嫌的。

孟观一手握拳,轻咳一声,问身?后童子:“后院厢房可收拾妥当?”

童子赶紧应是。孟观于是让裴妍领着半夏他们?去后院安置。自己?则理了理衣襟,预备着接下来的惊涛骇浪。

果不其?然,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听童子来报:“东海王世子与公师将?军已然接应成都王与太妃,安然归府。”

没?过多久,又?见成都王的心腹宦官孟玖来请自己?。

“……待我们?大王将?太妃救回府,才发现我家大郎和裴家元娘竟在府中?被人掳走。这才知这伙流寇不寻常,只怕所谋甚大!”一路上孟玖向他禀告道。

原来,那劫持太妃的流寇不过十数人,只是仗着地利之便,提前在林子里布下重?重?机关,这才暂时困住了成都王。待司马毗与公师藩赶到时,那伙流寇见事不对,已然桃之夭夭了。

于是众人赶紧回府。

一路上,司马毗脸色阴沉,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那劫持太妃的流寇不过十几人,如?何能确切的知道王太妃的行踪,并?提前在林中布下天罗地网?如此大费周章,为何援军一到,他们?一点反抗都没?有,直接扔下太妃就逃了?既不为财,也不为色,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司马毗不顾身?后太妃车架缓慢,先一步打马回到金凤台,果然发现裴妍及那个叫半夏的侍女早已人去楼空!

司马毗一拳锤案,咬牙吐出两个字:“张茂!”

……

孟观到得铜雀台时,堂上正乱着。就见东海王世子脸色铁青的坐在下首,上首成都王脸上亦不好看。一旁还有拿帕子不停抹泪的王妃乐氏大王子将?将?满周岁,是她的命根子。可居然莫名其?妙地被人给掳走了。还有那裴家元娘,竟也一同被掳。她心痛欲死?,还诉苦无门,说不得,是她治家无方,连门户都守不好!

“王妃有身?孕,快别哭了,莫伤了身?子!”孟玖趋步到乐妃身?边,一边递手巾,一边劝道。眼神却是看向成都王。

成都王本就被乐妃哭得心烦,如?今被他提醒,赶紧对乐氏道:“阿普出事,我与你一样着急。只是哭有什么用??你且去后面照拂母亲,万不可再露哀容,母亲受惊过度,还不知晓阿普的事。”

乐妃见孟观入内,知他们?要部署救援,不敢耽搁,赶紧退下。

成都王于是请孟观入座,三人商议起这事来。

孟观道:“听闻大王子与元娘皆在内室被掳?府上有长史被杀?”

成都王脸色一暗。这是说有家贼里应外合了!

“近日刘渊异动?频仍,某观其?行事,意在上谷。邺城与上谷互成犄角,怕不是受池鱼之殃?”

成都王点头。他也疑心是胡人所为。

司马毗却道:“我在元娘窗外曾安排亲卫,却被轻易迷晕。”

他身?边的部曲递上一方巴掌大的粗布巾帕。司马毗举起帕子,道:“其?上染有迷药。能近身?作战,而不被发现,可见贼人必在府中?潜伏多时。胡人长相异于汉人,如?何能瞒天过海,避人耳目?”

孟观挑眉:“世子的意思,主谋另有他人?”

司马毗握拳不语。他怀疑是张茂所为。可这话,他如?何能在司马颖和孟观面前说得?自己?的女人被情敌抢走,还捎带上了成都王的儿子,他还要脸不要?

此时,有部曲上来禀报,道在城北发现贼寇踪迹。

成都王赶紧命公师藩点兵去救人。

孟观趁机道:“某从?宛城亦带来十数重?甲护卫,皆是宿卫军中?好手,可随将?军同去。”

成都王点头。这个时候,他恨不能调集天下兵马,谁还嫌人多?

于是孟观匆匆离席,下去布置。

司马毗却跟了上去,借口道:“小王素来仰慕将?军,可惜一直未能当面。今日可有幸讨教?一二?”

孟观从?容一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于是他大方地延请司马毗来客室闲坐。自己?则让童子吩咐从?人去后衙马场寻公师藩,将?重?甲之士一应交付。而后,亲自烹茶,与司马毗叙话,谈得兴起,还带他入内室,挑了几本有批注的兵书与他带回。

待司马毗出了客室,两个部曲迅速围上来,朝他摇了摇头。司马毗转身?看向孟观的住处,微微蹙眉,莫非是他想多了?

孟观曾是贾后心腹,因此与成都王谈不上多亲厚。此次贾后伏诛,孟观因领兵在外,未被清算。赵王为拉拢他,还进他为安南将?军,许他驻兵宛城,又?让他都督河北诸军事,以牵制北面的成都王。

是以,这次司马毗大婚,成都王也礼节性地向他发了请柬,本以为他不会来,没?想到孟观却早早就赶到了邺城。这让成都王和司马毗都很意外。只是不知这背后,究竟是赵王授意,还是他另有打算。

“其?间可有他人进出?”

“偌大院子小人都找过,并?无他人。孟将?军只有一个童子贴身?侍奉。”那部曲摇头,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小人进来时,恰遇见十数重?甲之士随公师将?军出府!”

司马毗一凛,不禁狐疑。重?甲之士,顾名思义?,身?披双重?甲胄,连脖颈都有护具挡住,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对敌时,连坐骑都全副武装,可谓刀枪不入,是冲锋陷阵的排头兵。

可细想之下,他又?直觉不可能。一件普通的两当铠就已重?达十数斤,若是铁扎甲则更重?。重?甲的重?量更是倍之。他想起裴妍那不堪一握的纤腰,和骨头架子似的细胳膊细腿,即便穿上了,也走不动?路。他摇头,怪自己?多想,不再迟疑,迅速点了心腹往城北探看。

一个时辰后,邺城西郊。

北地入夏天光颇长,已是酉时三刻,还没?有暗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