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后即将临盆,宫内警戒森严;
太?子?被言官弹劾,府治混乱,宠妾灭妻,勾连奸佞,与民争利;
宿卫军随孟观西征后,赵王的府兵参与京城防务,赵王一脉颇受宠幸,即便张司空也要避其锋芒;
除赵王和吴王外,淮南王、成?都王、东海王等诸侯亦都派有亲信留京理事……
皇后与太?子?之争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等皇后嫡子?落地,便是东宫被废之时。
然而绝大多数人都呈观望之态。看似平静的京城实则暗流涌动,没?人知道后续将如何。
可笑皇后被赵王灌了迷魂汤,竟不?顾张司空的反对?,把司马家的王爷当做自家部曲使唤,何其蠢钝!
如此看来,他阿耶暂不?回朝,真是走对?了!
正想着事,突然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覆上了自己的双鬓。
张茂立时一跃而起,反身相扣,虎口掐脖,将那人牢牢地压在身下。
一声娇呼传来,张茂看清底下人,竟是一个二?八年纪的婢女?!
那女?子?惊呼求饶:“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冒犯了郎君,郎君快饶了奴吧!”
张茂果?断放手,不?理会跪在地上做哀哀媚态的女?子?,厉声唤门外的拾叔。
拾叔只?好缩着脖子?一溜小跑进来,见那少女?委顿于地,一副又惊又怕的模样,忙挡在前面,半是解释半是劝道:“二?郎息怒,这婢子?是大女?君送来的。大郎怜你房里无人侍应,特意命大女?君选了个清白的婢女?给您。”
“拖下去!”不?顾那婢子?的哀求,张茂冷声道:“阿嫂派来的又如何?外面如何我不?管,但这间屋里,只?有你和听?雨进得!再有下次,连你一起发落!”
张家军法治家,张茂素来言出?法随。
拾叔知道,张茂已然动了真怒,只?是碍着他是老人,这才没?惩罚他罢了,只?得连连点头应是,赶紧将那哭哭啼啼的婢子?提溜了出?去。
那婢子?前脚被扔出?门去,后脚张寔就赶到了。
他眼看着那貌美?的小娇娥被扔到了院子?外面,不?禁可怜起那名少女?来,边往弟弟屋里走边道:“多美?的小女?郎啊?你大嫂特意选给你的,也不?见你怜香惜玉些?那裴元娘竟好妒到这份上?连你身边的婢女?都容不?得?”
张茂皱眉,立时反驳:“我不?喜这些女?人,关阿妍何事?劳烦大兄跟阿嫂说一声,以后别?往我屋里塞莺莺燕燕,看着头疼!”
“啧啧啧,”张寔摇头,替弟弟不?值。然而裴妍到底是弟弟心尖上的女?人,他不?敢随意编排,只?提醒道:“我在大宴上见过东海王世子?几回,在年轻一辈的诸侯里,算是翘楚。你至今不?通风月,不?怕那位跟着正主跑了?”
听?到“正主”一词,张茂不?觉蹙眉。是啊,在外人眼里,裴妍与东海王世子?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
至于他?如同董狐之于韩芷,充其量是个野汉子?罢了!
张茂垂于身侧的铁拳紧握,恨不?能立刻杀到钜鹿郡公府向裴頠求亲去。
恰此时,听?雨拿着一封拜帖走了进来,道是白日里东海王府投的帖。
张家兄弟立刻对?视一眼。
张寔看热闹不?嫌事大:“来的还真是时候啊!”他看着弟弟手里的拜帖,好奇道:“可有事?”
“世子?约我明日巳时,西郊行猎。”
张寔挑眉:“莫不?是察觉了什么?”
“察觉又如何?如今的张家,帝后尚且要给三?分薄面,东海王府能奈我何!”
张茂合起帖子?,嘴角微弯,讽道:“何况,这种长于妇人之手的世家子?,哪里来的底气,敢约我行猎?”
因着第二?日张茂要赴司马毗之约,至少白天,裴妍那里是去不?成?了。他特地召来听?雨,叮嘱道:“且和阿妍说一声,我明日白天要随同僚行猎,不?得空,晚些时候必去寻她。”
翌日,虽是小阳春,但气候并不?算暖和。几只?雀鸟争相跳上高高的枝头,指望渐升的日头可以晒干翅膀上的晨露。
西郊榆林外,原本平静的地面突然发出?隆隆震颤,一队骑兵快马疾驰而过,至入林的岔口处停下。
一阵整齐地嘶鸣,二?十余骑同步急停,就连马踏声都丝毫未乱。
张茂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跨马而立,长弓横握在腿前,静静地看着早已候在林边的一群人。
这群人多为王府亲兵,虽也是武人,但与张茂身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边将比,明显少了三?分血性?。
虚张声势罢了!
张茂不?动声色地从这群人里掠过去,发现里面有一个胡人,长得人高马大,眸子?绿得发亮,一头赤发须张,横刀立马,颇具气势。
也就这一个还能看!他暗暗评价。
这群人在见到张茂后,突然向两边分列,空出?一条道来。
一个锦帽貂裘的青年跨马上前,只?见他肩上立着一只?硕大的猞猁,一手长弓在握,一手牵缰勒马,停在了张茂身前。
张茂眯眼,依稀认出?,这便是东海王世子?司马毗了。
瑜亮相争元娘愁,贾后生产众人忧 瑜亮……
说来?唏嘘, 数年前,二人还是半大小子时,也曾有过几分交情, 钜鹿郡公府里几度交游, 共赴过鲁公的赏梅宴,清明时一起踏过青论过剑。
而今五年时光匆匆而过, 再见面时却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司马毗也在暗自观察张茂。即便再嫉恨, 他也不得不承认, 比起儿时, 眼?面前的这个人无论相貌还是气度, 皆更胜从前。
许是这些年边关磨砺的缘故,哪怕张茂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他也有一种?被压制的错觉。这让他更觉恼怒,明明他才是诸侯!张茂不过一介清客罢了, 哪怕这几年积了些微军功, 也不过一怆荒武将而已!
司马毗是东道?,他下巴微抬, 朝张茂抱拳:“经年不见, 张小郎别来?无恙!”
张茂拱手?:“世子亦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