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裴妍有些痒, 又有些羞,抬手覆在?了?张茂的手上, 将自己的半个脸颊送到了?情郎的手心?里。他的手心?长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磨在?裴妍的嫩皮上, 有些咯人。

裴妍将他的手从脸上拿下来, 翻开他的手掌, 拿指尖抚摸着上面起皮的茧子, 心?疼地道:“明明以前没?那?么厚的。”

张茂笑道:“以前,阿妍摸过我的手?”这话说得裴妍脸上一红。

张茂刚与她定情便去了?西北,说来,他俩此前真没?有这么亲密过。

裴妍羞得赶紧松开手, 张茂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牢牢将裴妍的两只柔荑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略一发力, 裴妍踉跄一步向前, 脑门正贴上张茂的喉间。

裴妍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张茂低下头,她只觉得自己脑门一暖,被一个热乎乎的软肉贴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是什么时, 张茂已?经乘胜追击,双唇自裴妍的额头顺势而下,轻柔地吻上她的鼻尖, 继而,准确地落在?了?她的双唇上。

裴妍只觉浑身酥软,脑袋蒙蒙的,腿一软,差点站不稳。

不知何时,张茂的一只手环住了?裴妍的腰身,另一只手则紧紧锁住了?她的后脑。

裴妍只觉自己被张茂牢牢困住了?,除了?闭上眼睛承受这眩晕的迷醉,别无他法。

张茂此前不近女色,更别谈与女子□□上的触碰了?。裴妍对男子亦如是,因而二人行事,仅凭本能。

男人对于这种事似乎更能无师自通些,待张茂偶然碰到裴妍的舌尖,便突然食骨知髓,再不放开。

裴妍的舌头被张茂吸住,自己的身子亦被他牢牢锁在?怀里,她只觉自己呼吸都不畅起来,呜呜地挣扎了?两声,终于,张茂离开了?裴妍的唇,只是还将她拘在?怀里,额头也抵上她的。二人都不自觉地喘息着。

直到裴妍的肚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传出?一声响动?。她有些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腹部。

张茂回?过神来,好笑道:“饿了?不早说!”他这才松开手,将裴妍扶到席上坐好。

裴妍有些懊恼,她知道张茂今天回?来,从早上起来就在?牵挂着他,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饭也没?有好好地吃。到了?这会,已?然饿肚子了?。

张茂耐心?地给她布菜。裴妍看了?眼席面,俱是她喜欢的菜式,想到这些都是张茂安排的,心?里顿时暖融融的。

张茂举起酒壶问她:“阿妍能饮否?”

裴妍虽是女子,但在?闺阁里没?少和姊妹饮酒。酒量、酒品俱是不错的。

她也不矫情,直言道:“半斤以内皆可。”

张茂眉梢一挑,没?想到他的阿妍还是酒中豪杰。

但他依然只给裴妍浅斟一盏,道:“在?外不可多饮。”

裴妍却举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品评道:“十年的杏花酿,不错!”

又将空盏直直递来,张茂无奈地摇头,只好再给她续了?一杯。

酒吃到一半,裴妍突然闻到一股烤肉味。她循着香味望去,原来这间厢房的露台上正烤着一只肥大的羊腿。

为防中途有人来打扰,菜俱是上齐了?的。这只羊腿,显然也是早就放在?这里烤着的,只是之前还没?有熟,香味没?有那?么浓烈罢了?。

张茂见状笑了?笑,起身拿起案上的一个小?木盒来到烤架旁,打开盖子,从里面捏了?几撮赭色的粉末出?来,均匀撒在?羊肉上,顿时屋里馨香更甚,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裴妍也好奇地来到羊肉旁,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却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张茂赶紧拦住她,解释道:“这是西域特有的香料,唤做孜然。烤肉的时候撒上它?,会更好吃。但不可吸进鼻子里,会引起不适。”

张茂将裴妍推远点,自己从烤架旁拿出?一把匕首,切分了?一块羊肉在?盘里,递到裴妍身前,推荐道:“这是西北带来的羊肉,味道与京城的很不同,你尝尝。”

裴妍早就馋得咽口?水。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只觉馨香扑鼻,口?齿留甘,比中原的羊肉鲜嫩太多。

她感叹道:“真好吃!若能天天吃到就好了?!”

张茂莞尔,露出?风流促狭的一笑:“这有何难,等你嫁来凉州,我天天命庖厨烤给你吃!”

听?到这话,裴妍突然止了?笑,脸上露出早已压在心底里的烦忧,她和司马毗已?然订婚了?,如何能随张茂去凉州呢……她不自禁地看向张茂,眼里郁色缭绕,欲语还休。

张茂知她所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阿妍,圣上已?下旨,封我阿耶为凉州刺史,都督西北军政,我为中郎将。我欲向钜鹿郡公陈情,明年你脱孝后,便娶你为妻。”

这……虽然裴妍与张茂早已?定情,也知道总有一天她要将此事告诉家长。但是她自己对长辈们却没?有信心?,甚至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没想到张茂却突然打破了这个平静,贸贸然地便要向叔父陈情。

可是,阿叔和阿母会同意吗?万一他们不同意,甚至大发雷霆呢?自己岂不是连与张茂私相往来的机会都没了?

裴妍心?里打着鼓,嘴里含着肉,却味同嚼蜡。她有些口?干,抄起手边的酒壶灌了?一大口?,终于勉强将那?一块羊肉囫囵着咽了?下去。

张茂坐到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愧疚万分。

他觉得自己何其?自私,明明她已?经与旁人订亲的,他却又来招惹她,让她在?自己和家族之间为难。

可他又怕,若自己不争取,裴妍也许真的就此斩断了?对他的那?点好感,转头嫁给了?旁人,从此他们便再无交集。

厢房里一下子静下来,二人均陷入了?沉默。

其?实张茂也知道,如今向钜鹿郡公陈情还不是时候。他阿耶初掌凉州,不服者众,张家需要时间稳定人心?,掌控大局。钜鹿郡公也需要审时度势,重?新考量他们与张家的关系。

然而他在?钜鹿郡公府住过几年,自认对家主裴頠有一定的了?解。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这些年来,因着爵位的事,他对二房一直心?存愧疚。若得知裴妍心?悦的是自己,哪怕此事会惹得东海王不悦,裴頠多半也会顺了?侄女的心?意。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张家要立得起来,能给裴家带来更大的助力。这也是张茂深觉时不我待的原因。

“阿妍,我知你为难。但此事终要面对长辈。与其?拖着,不如趁早禀明。”张茂一向杀伐果决,无论在?战场,还是情场。

裴妍却举棋不定。她要面对的人和事比张茂复杂得多:东海王妃、司马毗待她不薄,她却负了?他们;阿母一心?促成这桩婚事,她却阳奉阴违;阿叔待她视如己出?,她却为一己私情让阿叔为难……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与张茂之间,原来横亘着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人情利益。

“元娘可是后悔了??”张茂不敢逼她,但也不容她逃避,干脆以退为进,“既如此,某这便走,从此绝不叨扰。”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裴妍一把拽住他的袖袍,怨道:“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我待你如何,你……你不知吗?”

张茂挑眉,回?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