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1 / 1)

“下太大雨了,我想你没有带伞。”杨重镜不动声色蹙了下眉,随即又淡淡笑开,温声同季楠解释。他话音顿了顿,又说:“……我不想一个人在酒店,还想快点见你。”

季楠翘了下嘴角,似乎对杨重镜这样直白的情话感到满意,刚要张嘴回应些什么,就被杨重镜伸出来的手堵住,只得发出“呜呜”的气音。

“笑不出来的话不用笑的,楠楠。”杨重镜挪了挪身子,和季楠挨得更加近。他叹了口气,松开捂住对方嘴唇的手,说:“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他低下头,双手捧住季楠的脸,声音难掩的尽是怜惜和心疼:“从我见到你开始,你的眼睛一直都是红的。”

杨重镜指腹很轻地摩挲过他侧脸的鲜红掌印,蹙起的眉头更加深:“她打你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陈述。

分明语调也平淡,没有什么波动,季楠拙劣的伪装却莫名被这句话打碎,再也没有办法维持住那份虚假的无动于衷,冷漠和不在乎。

他眨了眨眼,喉结用力地几番滚动,眼眶红得不像话,却终究没有落下泪来。

“嗯。”

季楠紧抿着唇,垂下来的手紧紧攥着杨重镜的衣袖,用力喘了口气,才抖着嗓子说话:“……疼。”

第115章 “因为她爱你。”

季楠在说自己疼。

意识到这一点,杨重镜悬着的心脏跟着一紧,宛如被揉皱的纸。他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不知该怎样去安慰,才能让他不要再露出这样惹人难过的神情。

如果可以的话,杨重镜宁可疼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在季楠朝他说“疼”的时候,只能徒劳地用拥抱来传递自己的存在。

“……王叔,麻烦开快点。”杨重镜看了眼窗外,低声嘱咐。

他侧了下头,不自觉握紧季楠轻微颤动的手,哑着嗓子,轻声说:“马上到了。”

季楠闭上眼,额头抵住杨重镜的肩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回应,很轻地点了点头。

后续的车程,他都没有再说话。仿佛是累了,又觉得杨重镜的体温安心,所以半点不遮掩地流出依赖,紧紧抓着杨重镜的手,即便半睡半醒,也没有丝毫松懈。

坐在驾驶座的王叔被这股静谧逼的如坐针毡,背上长刺了一样,脚下踩油门,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车飞到酒店门口,好给这两个人腾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走吧,”杨重镜轻拍一下季楠的手,垂下头,声音轻的像哄,说:“回去再睡。”

他拉推开车门,替对方撑开一片空间,任由季楠抓着自己的衣角,牵着人一路上楼,最后到达归处。

谁都没说话,杨重镜摁开灯,默不作声拧了条热毛巾,敷在季楠泛红的那半边侧脸。

季楠感受到身边的床凹陷下去,夹杂着杨重镜身上特有的柠檬香气,毛巾带着热气,触到侧脸时依旧有着滚烫的温度。

他被烫的一个激灵,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眼睛,轻声说:“好烫。”

“很烫吗?”杨重镜垂了下眼,又要站起来,说:“那我去沾点冷水。”

季楠扯了下他,没让他去成,只摇了摇头,说:“不用。你陪陪我,哥哥。”

他这会儿不再逞强,是杨重镜与他相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直白地,整个人都从内而外透出强烈的难过和沮丧。

如果情绪有味道,杨重镜觉得,他应该是酸到发苦的柠檬。

他心揪得慌,手紧了松,松了紧,最终还是重新坐回他身侧,说:“好。”

“……你想和我说吗?”杨重镜停顿少时,直视季楠垂下去的眼睫,轻声商量:“发生了什么,和我说说?”

季楠太阳穴疼得慌,索性调整了下坐姿,倒进对方的怀里。他撒娇一样地往对方举毛巾的掌心歪脸,很有些依恋地蹭了蹭,才开口:“我现在有点想哭,因为我觉得委屈。”

他情绪还算平静,说话时候的语调也平,只有眼睑依旧通红,刺痛着杨重镜的心。

“我和她关系不太好,只是有些时候,我还是会幻想,她会不会有一点在乎我。”

季楠眼皮抖了抖,睫毛落在眼尾,映出弧形的阴影:“我本来已经接受,也真的和她决裂。我想断掉这样没有意义的关系,因为她的束缚,我觉得很痛苦。”

“可是突然又有人和我说,其实她真的和我所想的一样,是爱我的。”

季楠皱了下眉,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发觉,那双面对杨重镜时,从来充斥满笑意的眸子,这会儿全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和无措:“……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很割裂,可我又在想,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和她断绝往来的时候,她是不是很难过。”

酒店房内的光线昏暗,让季楠联想起助理坐在自己对面,讲故事一样,叙述着他无数次在梦中幻想得到的爱。

“……生下您的时候,夫人刚刚成为掌权人。您走失之后,她虽然说人各有命,但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

男人回忆着什么,口吻带上感慨一般:“找到您的那一天,她刚遭受过袭击,做完手术就来了中国。您没有同她回去,她和我说,你应该是在恨她。”

“再后来,你回到她身边。第一次出任务受伤,她发了很大的火,那是我第一次看她那么失态。”助理抿了下唇,接着说:“她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去。”

“您在疗养院修养的时候,她闲下来时,会去楼底下待一会儿。坐在车子里,也不上去,只是看着你房间的窗户。我尝试问过,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走进去看看你。她说,你不会喜欢看见她。”

男人吸了口气,似乎感到费解,但终于把多年积攒的话说出来,所以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释然:“夫人这次来国内,并不是为了什么公事,她是在担心您。”

“您和…杨先生,她一直在阻拦。别的我并不清楚,但是担忧不是假的。您这样的身份,很多事情,确实身不由己。我想,就像当初您的存在一样,她怕您和她一样受伤。”

助理顿了顿,站起身来,主动结束了这次谈话,微微躬身,轻声说:“不过她会接受的,少爷。只要您给她时间。”

季楠没有给出反应,表情无波无澜,一直到男人转身离开,他挺直的背才终于弯下去,仿佛被什么压垮,流出无声的痛苦来。

“哥哥,”而此刻的季楠,自然无需再隐忍。他仰起头,想要从杨重镜那里得到自己的答案,目光那样渴求,像望着能够拯救自己的神祇:“……我能信吗?”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说了很多”

“不管她内心是什么想法,也不管她有没有想过会伤害你,事实就是她伤害了。”杨重镜打断季楠的话头,在对方再次陷入内耗之前,收回已经不再滚烫的毛巾,双手捧起他的脸,说:“季楠,是她在伤害你。”

“你没有对不起她,从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