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涧正好端着下午茶过来,听到这句她和敬酉一脉相承的嫌弃表情浮现,“他那是在和剂量侦测公司的人讨论他们之前送到核研所校正仪器时测量的‘sweet ? point’!”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他是我学长,我能不知道吗?”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遇水则发”二人组嗅八卦的狗鼻子灵得跟庄回葶有得一拼,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在孟兰涧面前继续聊???崇明就像当年在崇明学长面前故意提起兰涧,想帮孟兰涧在未来学长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一般。

顾宇随:“你们崇明学长看上去也太牛了,我看到好几个大佬围着他讨论了,你每天在你们学长面前晃悠,有没有偷师学到什么精髓?”

孟兰涧:“没有,他每天都只会叫我写代码、写代码、写代码。我写到快要吐了!”

肖泽帆:“那你每天对着崇明学长这张脸,会不会不自觉犯花痴,红鸾星动?”

孟兰涧:“没有,我审美疲劳了。”

顾宇随:“你骗鬼呢,当年你从南大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我们说遇到了一个长在你审美点上的师兄,关键是他还不秃头!”

孟兰涧没办法否认三连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关系,她老实摊牌,“你们俩是瞎吗?看不出来我不止是对师兄犯花痴、红鸾星动!我还喜欢他呢!”

问到想要的答案,二人组雀跃又默契地击掌庆祝。孟兰涧不跟他们胡扯,接着去忙学会的事。

待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孟兰涧正和崇明坐在会议厅倒数几排,复盘唱票时她拍的照片里的票数和最终登记的是否有误。手机不小心划到了敬酉发给她的抓拍照,她存在相册里原本没想过要发给崇明,他却眼疾手快地截走她的手机,转发到了两人的对话框。

孟兰涧正起了玩心要抢回手机撤销,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有人叫她去前面帮忙。她疾步走到讲台侧边,若不是庄回葶推她一把上台,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获奖者

还是全场唯一的“年轻学者奖”的获得者。

她站在光芒四射的讲台上,自以为是借着灯光所以站在光亮处,殊不知,在台下诸多看着她一路走来的人眼中,真正光芒万丈的,是她孟兰涧。

台下人里,当然包括孟兰涧那位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一人的崇明学长。

@兰涧:其实我和“遇水则发”有个三人组合名。

@崇明:不会是叫“孟兰涧遇水则发”吧?

@兰涧:……我怎么感觉叫这个更好……其实我们叫“猛然遇水则发”。

@崇明:……

@乱入的敬酉:磕cp的快乐我也懂了!

@作者君:核研所的半壁江山都到齐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就像那块被你已读不回,却早已从冰箱里拿走的三明治

74.

夏天的风好像一味催熟剂,因为人们好像总是在这个季节迎来毕业、分别,还有台风天。

孟兰涧的外婆柯秀云,就是因为在夏天的某个台风天,被万代兰花架砸中了脑袋,在兰谷的飘摇风雨和血泊中渐渐流逝生机,意外身故的。

柯秀云死后柯万黛一度想要改名,她觉得是万代兰害死了母亲。但是由她的团队研发的万代机器人,却早已经是北栾家喻户晓的陪伴型机器人,再也无法更改代号。

柯秀兰走后的每个夏天,神色恹恹的自然不止柯万黛一人。

孟兰涧在南大的最后一学期,补齐了她上学期被中断的实习时数后,就收拾行李打算回北栾一阵子,等她办好飞往X国的签证,她才会回南麓。

崇明在她离开前几天就察觉出她的异样,情绪低落,总是望着窗外出神,也不再和仿生机器人“秀云”日常聊天说话。他知道,她这是想外婆了。

崇明拐着弯与她聊起她的妈妈,上一次兰涧自如地与他谈论起妈妈,是她重感冒说自己小时候得了腮腺炎,她妈妈也被传染的事。

兰涧听到崇明旧事重提,她不敢与他细谈母亲在得知他们结婚后一直避而不谈的态度,只好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从前我生病的时候,妈妈会给我看农业机器人的视频解闷,别人听采蘑菇的小姑娘时,我看在采蘑菇的机器人。有时候我会想,人类可以区分不同性能的机器人,陪伴型机器人,农业型机器人,家务型机器人,那么人类可以清楚地区分自己对不同人的感情吗?”

“当然。”崇明搂紧了兰涧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仰着脸说话,不然她一直抬起头扭过脖子看他,他总觉得她漂亮的肩颈线衬得她像一只引颈而歌的天鹅,下一秒就要从这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飞出去,潜进深桦里的树林中……他收拢飘远的思绪,正色道,“你看今天我们去参加十二楼那几位同学的毕业典礼,你对毕业的同学是什么感情呢?”

孟兰涧细想了下措辞,“大概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与有荣焉之感吧。”

“那你对关邵霄和庄回葶呢?”

“‘依依惜别,珍重再见’的感觉。”说起这个孟兰涧就有些伤感,她即将远渡重洋完成博士学位,庄回葶和关邵霄也会各自去欧美交换一学期,十二楼的大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要四散天涯了。

“今天老关给我们拍照的时候,我看着那个黑漆漆的镜头,好像被带进另了一个宇宙,像是已经透过镜头看到了平行时空里的我们……”

孟兰涧喉间酸涩,话到半途,就没了下文。

“你看,同样是十二楼的同学,你都可以分辨得清自己的感情,所以人类区分自己对不同人的感情这件事本身,没有那么难对不对?”崇明适时接话,“你过去总是纠结我对你到底是师妹之谊,还是夫妻之情,这件事对我来说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在实验室的时候,我必须对你恪守同门礼仪,但是在实验室之外,我们从师兄妹变成了夫妻,我渐渐适应了这种关系的过渡与区隔,虽然没办法百分百在不同的环境下将另一种身份完美剥离,但我想,无论是哪一种身份下的我,都很喜欢你。”

在崇明还只是师兄时,他眼中的孟兰涧有多可爱呢?心情不好会说自己快要没办法多云转晴了,吃橘子会一瓣一瓣像是吸果冻一样慢吞吞地吃,挑食求人帮忙吃菜或者换菜的时候会撒娇,嘴巴会像塞了杏仁的松鼠一样鼓起来,眼巴巴盯着人看那是她对别人也会一视同仁散发出的可爱气息。

但他是她的崇明学长,是她会脱口而出叫“师兄”的人,会得到许多许多不一样的可爱面。

她会缠着他绕路去买红豆饼,只会在他载她时才会在小电驴后座,迎着呼啸而过的晚风对着他的背影喊,“可以麻烦再骑快一点吗?师兄,加速加速!”

她会在卡关想不出解法的时候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称呼切换成“学长,可以帮我看看这个嘛?”

她会提醒他别忘了拿走冰箱里的即将过期的三明治,她会时时刻刻围绕在他身旁,轻盈又蹁跹。

后来,崇明变成了她的丈夫。

她会动不动就跟他逞凶臭脸,吃一些无名飞醋,她会忘我地躲在曾独属于他的游戏房里玩游戏,也玩他。

她所有突如其来的坏脾气都是他惯出来的,她低声细语的暧昧求饶却也只在他身下。

他见过她最是妩媚动人的风情万种,也见过她像是被雨淋湿后沮丧不已的小狗模样。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孟兰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