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嘶声道。
他们对视了一眼,最后决定由父方来和我交谈:“小芥,我们没有故意探查你的踪迹,只是最近,我恰好在一个媒体采访上看到了你,昨天有人在网上说在这家医院看见了你,才赶过来探望的。”
“母亲”又补充了一句:“问了外面的护士站,他们告诉的房间,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小芥,只是想来看看你。”
“那你们看完了,我挺好的。”闻言,我点点头,收起折叠桌板,一副不想长聊的姿态,“我会告诉护士以后看见你们就不允许放进来的。”
气氛顿时有些僵。
如果他们早几年比如说在林决明还没出现之前来到我的世界里,我可能还会因为他们的回心转意表示感激。
哪怕他们在我未成年之前给过我一天的安身之处、一次安慰的拥抱,我都不会面对他们过分的无情无义。
奇怪的是,我见到他们后出了烦躁,并没有太多爱恨到极致的情绪,既不恨他们,也不想接纳他们。在一个人身上投放过多情感也是一件疲惫的事,他们没必要如此。
我和他们没相处过,他们也自然没什么话题能和我提起,最后勉勉强强拾起一个。
“刚刚在门外那位很漂亮的……omega,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吗,气质还挺好的……”
在我的注视之下,“父亲”的话音越来越小,最后逐渐收了声。
看来他不仅狠心,看人的水平也不怎么样。他竟以为庄予周是我的对象,还觉得他是女性omega,一句话里竟可以处处都有错。
一开始我不想说些什么,也不想将第四个人牵进这个话题,但架不住生父开始说起,想见见他。
“砰”地一声,我一拳锤在心跳仪下的柜子,数据错乱了一瞬,尖锐地警报数秒后逐渐恢复正常,留置针连接的输液管里出现了鲜红的回血痕迹。
“说完了吗?该我说了。”被这样惊了一下,他们终于静了音。
“首先,他不是我的对象。难道你们认为一个因为腺体原因被遗弃的残废,还能指望有人要吗?”我本意是想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但在吐出最后一个字时,连自己都感到讥讽,冷笑了一声。
说到这里,他们霎时脸色一暗:“小芥,你听我说,我们当时是有苦衷的,当时我和你爸工作上都出现了问题,没……”
“那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我没被他们将要留下的眼泪感到有任何一点的感动,反而觉得更加厌烦,“如果我是正常人呢,你们又会把我留下来吗?”
“我……”
“你们不用告诉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是与不是,嘴唇一碰一张便能改变,是真是假,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说起辩论,怎么说也在咨询师这个行业干了这么多年,只要我想,在语言方面的争斗中甚少有败绩。
看他们身上的装扮,外套、首饰等等,都是能叫得出来的牌子,现在的生活条件定然不差,工作大抵位至中层管理,否则也不会有能力希望用试管婴儿再要一个孩子。这就使得他们注定不会愿意被压倒一头太久,来之前心中怀有的微量歉意,早就已经被我的态度埋没,脸色很不好看,嘴角的笑容摇摇欲坠:“小芥,我知道你现在一时间有些受不了,但是我们没有什么恶意,也会尽全力去补偿,也想多了解了解现在的你。”
输液管里的血逐渐流回皮肤之下,管壁上还有着残留的淡粉色痕迹,血液里有着他们的基因。
疼痛伴随着厌烦,让我如坠深渊,而眼下,我只想将更多人拉下去,微笑着说:“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门外的那个的的确确不是我的伴侣,但我曾经有过一个omega伴侣,不过情况和你们想象的有所差别,你们猜如何?”
我顿了顿,他们以为我终于要开诚布公试着交谈,霎时喜上眉梢,接下来就迎上一记重锤。
嘴角上扬,我放慢语速,一字一字吐出:“我让他c.我,心甘情愿成为下位,这几年过得可太好了。你们满意自己所听到的吗?”
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这个秘密,所有人,包括陈盛他们都不知道我一直处于下位的这个事实,林决明除了那次和学弟影射过,就没再和外人提起。
世俗可以接受不同性别的组合,但是omega在上alpha在下,我和林决明都清晰地知道,这在现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不可逾越的红线,只会换来嫌恶的目光,即使是和我流淌着相同血液的人,也不例外。
将他们换作是陈盛、沈茴,或者哪怕是任何一个和我有过来往的人,我都会因为被知晓了这件事感到害怕,但是此刻看到他们脸上惊恐到扭曲的表情,我只觉得爽。
我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他们能做出将自己的孩子随意丢弃的举动,大抵我也不怎么正常,带着点疯。
“你……”父亲指着我的手指颤抖,一面是惊恐,一面又是恶心。
“你真是疯了,一个alpha被omega……”他吐不出那个粗鲁的字,异样地顿了几秒,“这种肮脏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见我不屑一顾,最后竟几步上前捉我肩膀想要让我正视着他,谁知动作没收着力,一边肩膀被掰了一下,那一头的纱布顿时透出了殷红。
在我痛呼出声的下一刻,一阵黑影如风一般,将男人死死抵在墙上,将他的脸对着墙,手上依旧力量不减地将对方的脸朝下压,即使听到手下的人被压制到痛苦求饶,也未曾减少半分施力。
女人惊恐地尖叫,被林决明身后的另一个高个子男人架至屋外,他戴着口罩,看眉眼似乎是宋隅。
伤口撕裂的剧痛让我眼前出现了点点黑斑,喉咙里“咯咯”地响。
几个护士很快涌了进来,将我推进同层的空房间里,在转移的过程中,我还能听到男人一直在不停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他转个方向,我……”
“把你肮脏的嘴闭上,垃圾。”离开房间钱,我听见林决明语气危险地说。
我眼神示意宋隅带着还在护士站的庄予周赶紧走。
检查一番后,好在不严重,打了针半麻,将撕裂的部分重新缝合。
说是不幸也罢,但因为一针麻药,那让人难耐的疼痛总算是消停了不少。
我和护士说了再次看到他们不要将放进来的事,重新包扎后,不多时就被推回了病房内。
男人还在,只是眼下早就不复之前的神气,半边脸肿了,那一边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显然刚刚经历了不少,嘴上正嚷嚷着要告到法院又诅咒着林决明。
林决明抱着手臂无谓地笑了一声,全然不将这番话放在眼里。
谁知男人话锋一转:“果然,恶心的人只会和恶心的人呆在一起,一个alpha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原来是为了钱……”
不等他说完,就被挥至门面的拳头打断,顿时血流满面。
我急忙抓住林决明另一只垂在一旁的手臂,示意他停下。不是为了对方,要是我身体健康,我打得只会更狠,只是担心对方真的去告法院,被这种人缠上不值得。
林决明瞪了男人一眼,附身看我伤口处的情况,显然只能看到一圈圈的绷带。
与他的距离很近,呼吸交错,林决明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响度说道:“我其实不介意把他们也顺带送进监狱的,反正也不差这俩。”
我不知他在门外听到了多少,想来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