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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收文案咯。

第004章 凤凰儿

特意选在晖哥儿书房见他就是不想落人的口舌,没想到数月不见,对方直接抛出了这么一颗重量级炸弹。李持盈的眼皮跳了跳:“谁?为什么??”

一见她这副呆样严璋就知道此事她仍被蒙在鼓里,冷笑一声,饮罢温茶道:“当今无子,你那好姐姐唯恐皇上与华仙闹崩,想使出这两家变一家的法子。”

吴子澜谋害朱持晖一案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百姓士人对当今的不满如将烬的灶火,再度被挑拨了起来,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们真的是在为公主之子鸣不平吗?别开玩笑了,自己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尚且摆不平,倒有闲心去管皇室的是非?骂声的根由在真定,先帝在位时虽也风波不断,大体上却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当今一上位,什么白衣教乌斯藏都开始闹事,导致各地战乱频频。大娘娘乃武将出身,派出去平乱的自然都是嫡系将领、心腹亲信,国库那点银子全进了兵部的口袋,这才闹得天怒人怨、物议沸腾!倘若当今如先帝一般说一不二、大权在握,无子顶多是个遗憾,称不上是劣势乃至缺陷,宗室里多的是好孩子,挑一个看得过眼的过继就完了;偏偏皇上没本事压服那帮子老人精老学究,好处半点不给,权力更是别想,谏言几句便罢官的罢官、斩首的斩首,倒成全了他们忠臣清流的名声,自己落得一个暴君的骂名。

太妃屈死,荣王含冤,现在朝中选立太子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民间甚至给朱持晖起了个诨名叫‘小凤孙’。

李持盈一愣:“什”

的确,晖哥儿身上没有王爵,自然不能称王,可他到底是天家血脉,称一句‘凤孙’谁也挑不出错来。

“大敌当前,万岁不欲后院起火,又不可能真的册封他为太子,只好使出拖字诀,先稳住人心再说。”

她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大敌当前?”

严璋看了她一眼:“就在前日,兵部奏报于东海发现了可疑舰队。”

浩浩荡荡一百三十只战船,总不会是来做生意的吧?

李姑娘面色一白,怪不得要强行镇压江南罢工的匠人,不论是布料还是粮食江南都占了税收的大头,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后勤军需若无保障,就是天兵下凡也必败无疑。

“……端王殿下当真宠信你,”她按捺住满心的恐慌和紧张,竟然没有被他带跑偏,“这样大的消息也肯告知与你。”

空气僵凝了一瞬,严璋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两代嫡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宗法强盛的年代皇帝且拗不过所谓的‘祖宗家法’,实是这一百年来变数太多、太快,许多事事急从权才乱了法度纲常。嫡之一字在读书人心里分量还是很重的。

她想起前世看过的电视剧,皇帝宠爱贵妃与贵妃所出的次子,几度欲立次子为太子,偏偏上面压了个宫女所出的皇长子,下面跟了个继后嫡出的皇三子,筹谋数十年都没能成功。

“原来如此……”神佑、显圣、太兴三代圣君变法强国,绝大多数顽固守旧的保守派绝迹于庙堂,他们不是消失了,只是在蛰伏,在等待一个将大明‘导回正轨’的时机。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嫡嫡庶庶。

“你是真心跟随他还是……看上了他体弱短寿?”相识的时日不短,李持盈自认了解他的脾性,剥开那身君子外皮,这姓严的全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小郡主独生,年纪又很小。”

一开始肯定是端王剑指华仙,起意利用严家和他,但他竟然没被灭口,证明二人多少是有点交情的。

严璋轻咳两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兄终弟及古来有之,并不是我开的先河。”

他恨华仙和李家入骨,哪怕华仙公主没有利用大学堂的入学考毁掉他经营数年的士林名声严璋也绝不会投靠朱持晖。端王久病,母族妻族都沉寂已久,不趁早凑上去,人家羽翼丰满了就不稀罕了。

她一脸‘我懂了’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以为你厌憎的是攀附权贵,原来只恨攀附权贵的人不是自己。”

“光凭我一个人的厌憎,难道权贵会就此消失?”深呼吸再三还是没有忍住,他涨红了脸,“既然不会消失,何不先将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既然如此,严君为什么跑来同我报信,难道不怕端王殿下治你个通敌之罪?”

这死丫头非要气死他是不是!表哥一字一顿:“正因为不想被视作通敌的叛徒才来报这个信。你不能嫁给吴子华,万岁已是强弩之末,你不能跟吴家绑死在一起。”

这话未免太过理所当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姓严不姓李,李持盈简直有点被气笑了:“皇上下旨,我能有什么法子,难道我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国孝百日,哪怕是万岁也下不了赐婚的旨意。只消在这之前先订下婚约,”他吞了口口水,“困局自然破解。”

第00章 落花流水

“二爷,乡君在里头见客呢……”

朱持晖的脚步一顿:“还没见完?”

听说严璋主动登门,他寻了个空儿,放下手中之事立刻赶了回来,倒不是担心李持盈会被外人三言两语蛊惑了去,就是本能的不想再生事端。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的这位表哥不是爱串门子走亲戚的人。

“小半个时辰前上的茶,”沉香侍候他在偏厢换上常服,又令人送上热茶和点心,低着头恭敬道,“乡君没有吩咐传饭,想来不会耽搁太久。”

小爷嗯了一声,他的书房与花园相连,还有一道小门通着耳房,距离此处不过十数步路。挥退丫头们,二爷一个人坐在屋里,静静听着东边传来的清晰无比的谈话声。

“……你什么意思?舍身取义替我作挡箭牌?”姐姐顿了一顿,“你虽然年纪大了一点,趁早娶妻生子,说不定还可以赶得上给小郡主当岳父。”

朱持晖差点笑出声来,年纪大了一点,说的好像人家已经四五十岁了似的。那厢严表哥果然被她噎住,好半天过去方咬牙切齿地道:“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实在不情愿,风头过去再和离也未为不可。”

他的神情直教她头皮一麻,不是,好端端的你脸红什么啊?!如此严肃正经的场合,怎么闹得好像小儿女私定终身?李持盈水也顾不上喝了,连珠炮似的忙道:“权宜之计也是真的成亲啊,是不是?欺君之罪你担得起,我可担待不起。再说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女孩儿家,这上头如何插得上嘴?”

他不肯陪她演戏:“你不是会乖乖受人摆布的普通闺秀。”

“……妹妹从小就许愿要嫁给在世潘安、人中龙凤,再不济也得富可敌国、武艺超群,这话我身边的丫头嬷嬷们记得清清楚楚,轻易抵赖不得。”

听到这里朱持晖终于弄懂了严璋此行的目的,‘成亲’二字一出,胸口那根弦倏地绷紧,好在李持盈立刻明里暗里将那姓严的抢白了一通,说他文不成武不就,既没有脸也没有钱,压根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晖哥儿才不至于冲出去喝骂他不知廉耻,癞蛤蟆肖想天鹅肉。今儿的天气实在不错,小爷稍稍坐起一点身体,重新拿了块点心咬着,一面竖起耳朵听严璋的回应。

做表哥的被表妹一番奚落,面色不禁由红转紫、由紫转青,偏生他要脸,依然死撑着兄长的体面:“潘安仪容秀美,可惜一生碌碌不得志;王孙贵胄大多左拥右抱、姬妾成群,这些表妹都能忍么?”

李持盈笑眯眯的,早准备好一箩筐的话等着他:“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便有,也轮不上我。姿容秀逸,穷困一点又何妨?贪图人家的才情官位,自然就要忍受满院妾室,再者,管理后院亦不失为大家主母的职责,怎么不是良配呢?”

拒绝得如此彻底,再没脸没皮的人也要恼羞成怒,严璋不再装相,丢下一句:“妹妹肚里能撑船,我自愧弗如。”

“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能有三分情谊就算很不错了,表哥是个明白人,怎么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姓严的,李持盈一边打哈欠一边沿着游廊往回走,始终充当背景板的二爷没忍住问她:“你刚才说婚姻里只需三分爱慕,什么意思?”

就快入夏了,公主府的管事正着人清理荷塘的淤泥和杂草,一张大网下去,惊起许多或豢养或野生的良禽飞鸟,她眯起眼看湖边的仙鹤和野鸭,全没在意似的随口答说:“明摆着是诳他的话嘛。”

说罢隐约想起一本从前看过的小说,自顾自笑起来:“况且,我的这个三分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尘’的三分,而是‘天下只有三分月’的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