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拿那件事说事。”越想越气,她回眸瞪他一眼,唰的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什么我摸你,我那是、那是在教你道理!”
隔着薄薄一层亵衣,他伸手覆上她的肚子:“你只说有没有摸吧?”
男性的体温似乎天生就比女性高一些,她生来怕痒,腰腹又敏感不过,掌心的热意直激得人浑身一抖:“唔……”
担心被瞧出什么端倪来,躺下时朱持晖多了个心眼儿,刻意在两人之间留出几分空间,明知不是故意的,这一声好悬没叫得他当场起反应。二爷欲盖弥彰地笑了一声:“原来你怕痒啊。”手上却情不自禁地加大几分力道,拿指尖感受揉捏她的皮肤。
她以为他使坏,想闹她,边笑边活鱼似的扭起来:“你别……朱持晖!我还来着小日子呢!”
此时可没有超薄贴身、安心防漏,全靠几根布带子系在腰间固定,动静一大必然弄得满床都是,哪怕他不嫌腌臜,她还嫌呢。
“我怎么了?”某人不知何时热出了一身细汗,不忘振振有词的恶人先告状,“你不是肚子疼吗?好心给你捂着还要挨排揎。”
她又不说话了,晖哥儿尽量拿自己当个摆件,几番平复完呼吸方继续问说:“每个月都会疼吗?”
那这个月事够麻烦的,而且以前怎么不见她这样神色恹弱?
“没有那么吓人啦,”闹过一场后李持盈放松不少,一直紧绷着的背脊跟着弛缓下来,甚至还打了个呵欠,“吃多了冰,或着凉受风才会小腹那里酸酸的。”
“小腹?”他以为她肚子疼,一直替她暖着肚脐那块,搞了半天其实是小腹?
察觉到某人的手有下移的趋势,李姑娘瞬间清醒、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住:“你干嘛?”
“你不是那儿疼?”他看着她,极力使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那里酸疼,光暖上面有什么用?”
对峙了约一炷香时间,李持盈心虚气短,率先别开眼神:“已经好多了,不用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希望落空,半晌:“那你靠着我点,我看你的手脚还是冰的。”
鲁迅先生说(他真的说过)中国人的本性爱调和,直说想开个窗户多半不会成功,但如果先主张拆掉屋顶,大家就会愿意开窗了。这话诚不我欺。如果晖哥儿一开始就提出要抱着她睡,杀了李持盈也不会答应,但此时他抛出这个建议,她就觉得嗯,好像可以接受。
他身上确实温暖,带着淡淡的肥皂香,没一会儿就烘得人困意又起。半梦半醒间李姑娘感觉到有个东西硌在腿根,翻身想躲又被紧追上来,背后的人误以为她不舒服,抓着她的手说:“好些没有,还疼得厉害?”
是还有一点儿,身体尤其是手脚暖和起来,小腹那股子不适就舒缓很多,但人在经期,难免娇气一点,她蹙着眉哼哼两声,含混不清地吐了几个字。朱持晖待要再问,她忽然浑身一缩,整个人像只虾子微微蜷起,两人的手因此落到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地方。
亵衣是宽宽松松的系带款式,下头的裤子自然也忖度着身高多放量几分,以求舒适自在,托她睡姿奇特的福,手掌得以直接接触到温滑细腻的皮肤,他才知道她说的不错,后背和手脚或许暖热,这一处仍有些凉凉的。
少女的小腹光洁平坦,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不知是不是错觉,指尖似能感知到毛发……二爷活像被天雷劈中似的,浑身僵硬、遍体发热,好半天都不敢动弹一下。他知道那是什么,哪怕一开始不知道,这会儿也必定反应过来了。
“嗯……”睡梦中的李持盈直把他的手当作一只天然暖炉,或者一贴暖宝宝,方才小肚子忽然刺疼了一下,多亏这贴暖宝宝,仅剩的那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
“怎么一眨眼都这个时辰了?”床头的自鸣钟指向四点,熏炉里点着的半块香饼几乎燃尽,门外传来婢女们的说话说:“不知道姑娘好些没有……”
第006章 潮生
一觉睡到四点多,醒来时各个关节好似涂了一遍油,疲倦酸乏一扫而空。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以致于重新洗脸、梳妆时才想起来问:“他回去了?”
竹枝与松枝对视一眼:“梅枝今儿轮假,说是要买东西,午后出去了。”说完见她神色不对,赔笑道:“恕奴婢愚钝,不知姑娘问的是谁?”
她一愣,一度疑心自己是不是做梦睡迷了,然而脑中一点点回忆起入睡前的荒唐事,两腮迅速爬上可疑的红晕:“没、没谁。”
不是梦,不可能是梦。她还记得他的声音和温度,晖哥儿睡觉喜欢抢被子,她分明记得他从背后贴上来……
竹枝见她脸热,边替她簪花边道:“屋子里气闷,叫她们将窗子打开些儿吧。”
她瞄一眼紧紧阖上的窗户,心里更加确定,朱持晖肯定来过。
说不出此时是什么感觉,罪恶、后悔、恐惧、侥幸和窃喜像五种不同质地的酱汁作料,均匀或不那么均匀地搅拌在一起。李持盈一直不爱照镜子,平时梳头上妆都不见她多么上心,只有偶尔冒痘时才会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如临大敌般整日抱着镜子不放。今儿不知怎么了,姑娘的眼神活像要将水银镜面看出一个洞来,给她敷粉的松枝不由万分紧张,好在她没挑剔她的手艺,只是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们说,是我长得像爹还是晖哥儿更像?”
这还用问吗?二爷活脱脱就是驸马的模子里刻出来的。松枝摸不清她什么意思,中规中矩地答说:“论眉眼姑娘也极像,但要论气派却是二爷更像驸马爷。”
她们误以为她想爹了,一个两个殷勤不过:“近来驸马常往宝华堂去,咱们使人在二门打听着,人一回来就通报。”
“或者您有什么急事,叫个小厮捎句话也不费什么。”
才要解释她不是思爹成狂,李姑娘忽然顿住:“爹这阵子常去宝华堂?”
……这是和好了?还是华仙公主又要有什么新动作?上次若不是真定出手,严璋真就叫她活活摁死了,朱家女人果然没一个善茬,什么叫蛇打七寸啊?于士人而言名声大于一切,有了这么一出,严璋在濯贤大学堂里很难混得开,就算顺利毕业、来日科举中榜,也注定与翰林或阁臣无缘。
“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有时带两个清客相公,有时带着衙门里的大人们,想是有事情商议吧。”
李持盈哦了一声,心里不以为然。李沅手上没有实权,以前养门客、招幕僚是实实在在要他们办事的,现在养一帮子清客门人做什么?嫌家里地方太大、米面太多?公主的幕僚可能兼职其他作用,可他是驸马啊,就算在外头悄悄置了所宅子,也不至于一下就弯了吧?
谜底很快揭晓。重阳节前后,吴子华回京堪堪两个月时外头传来消息,说驻法大使回程的轮船突遭船难,一行百八十人差点葬身鱼腹,幸好有一艘渔船路过,把这崔大人捡回一条性命。事发不过几日,英吉利的使臣递了牌子进宫面圣,说了什么没人知道,总之真定下旨,要重调一位大臣常驻法兰西。
好巧不巧,内阁有人举荐了李汇李持风的亲爹、李沅的堂哥,同时也是本家嫡出的大老爷。
驻外大使这差事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轻是因为无需领军打仗,尽是些只动嘴皮的公干;重则是一肩担着大明的体面,人在外头诸事不便,非简在帝心者不能担任。当年显圣爷设立这个职位时就说,不论如何两条硬性规定要满足,其一精通番语,其二仪表堂堂,这两条李汇都有,还能再加一条家学渊源。
算上李汇的爷爷和叔祖,李家一共出过八个驻外使臣,占了外交官总数的四分之一。早年大明与西欧各国关系不好,挑的都是东西厂的探子随行,后来国力上来了,国际话语权变大,许多事方步入正轨。李持盈是不信英女王会蠢到暗杀大明使臣的,哪怕崔大人真的站队凡尔赛宫那个病秧子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公告天下,这整件事更像一个圈套,一个局。
“你的意思是,有人欲挑拨大明与英吉利对立?”
学里传得沸沸扬扬,这几天班里同学看她的眼神都透着股不对劲,不得已李持盈只得躲去静修室里自习。江寄水如今和她不同班,每日下午倒都得闲,两个人凑在一起说小话。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她从成山成海的数学题里抬起脑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少爷一脸无辜:“知道什么?”手上不忘指点她的作业,“这里,还有这里算错了。”
她蹙眉看了一会儿,吭哧吭哧地划掉重写:“你夏天才从那边回来。”
境内报纸有诸多顾忌,许多事不会第一时间报道,他身在国外就没这个问题了,拿到的自然是第一手消息。
午后静谧,静修室里不过寥寥十几人,仗着有书架遮挡,江寄水看着她笑说:“你猜。”
第000章 无盐女
你来我往那么多次,早就应该免疫的招数,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一下,李姑娘瞪他一眼:“……我不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