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了自己的心绪,对沈砚说?道:“你召我进来,让我看到这一切,是?因着我今日已经不能活着出这宁瑞宫吗?”
他?似乎对沈砚的这番作为一点都?不意外。是?了,这个宦官本身就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这番作为有什么好奇怪的呢?相?反过分安静才是?奇怪的。
怪不得这些时日他?当真?什么都?没?有做,而是?本来就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你要杀我吗?”李玄翊从咽喉里挤出自己的声音,这声音显得如此喑哑、低沉。
坐在上面那个位置的人仿佛在欣赏他?脸上所有的表情,并且对于此依旧无?动于衷。
李玄翊又问:“你不怕我杀你?”
沈砚轻笑?了一声,这笑?更多的嘲弄与讽刺,他?说?道:“你为何要杀我?”
他?那纤瘦美丽的手指在那金黄色的布料上轻轻摩挲,显得轻柔,又显得诡谲。那双手仿佛掌控了所有,任由他?肆意翻搅风云。
“有了这一份遗诏,你自然拥有了自己的兵权。你的那些将士们与你出生?入死,难道你就不思念他?们吗?难道就不想与他?们见面吗?这么多年来,你征战无?数,又有过多少有实处的嘉奖,你心里自然明白。只要有这一份遗诏,你便是?除了皇帝之外,最为尊贵的人,在权势与利益面前,你竟然想到的是?要杀我?”
他?的目光凉凉地落在李玄翊的身上。
李玄翊说?:“为何不。”他缓缓说道,“我不像你眼中只有利益权衡,此时已经无?了生?息的是?我的皇兄,是?我的亲哥哥,我们幼年时便一起长?大,相?互帮助、相互扶持……”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砚便打断了他?,“所以呢?你的皇兄难道是我害死的吗?”
李玄翊怔然一刻。
沈砚从那座位上站起来,来到李玄翊的跟前,“你的皇兄既不是?我害死的,为何要将这件事责怪在我的身上,我只是?顺势而为,做对我自己有用的事情罢了。而我自然也是在为你谋划,你却不识我的好心,用这样的神?态打算控诉我、指责我么?”
明明沈砚比他?矮上一些,这般微微仰视着李玄翊,却无?端让人觉得他?还是?处于上位的姿态。
他?用手轻抚李玄翊的下颌,这个部位因着情绪而紧绷着。
他?的手指柔软、冰凉,像是?在不断地撩拨也是?紧绷的心弦。
沈砚微微垂下目光,瞧着李玄翊被摩挲的下颌,乌黑细密的眼睫遮挡他?眸中所有的神?色。他?说?:“李玄翊,你说?你恋慕我、喜欢我,平日里也是?给?我送不少礼物。朝廷的人如何弹劾你你也不管不顾,你也早知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你还是?这样说?喜欢我。难道你与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他?抬起眼睛来看他?,又问了一句:“李玄翊,现如今你还能说?出喜欢我这句话吗?”
见到李玄翊短暂的沉默,他?面上更是?流露一抹嘲讽的笑?,“你不敢了。”
“不。”李玄翊凝视着沈砚这张美丽艳绝的脸说?道:“我本就知晓你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说?那句话呢,自然是?我当真?喜欢你。”他?神?情认真?,让人知晓他?说?的都?是?真?话。
沈砚微微抬起李玄翊的下颌,对他?说?道:“我为你谋权,你不高兴吗?”
“你不是?为我谋权,你只是?在为你自己,一旦这遗诏公布天下,所有人都?会质疑你,你没?有兵权,自然就会被杀死。所以你找了我。”
沈砚轻笑?了一声,“算你聪明。”
他?的眼神?骤然显得更为柔情一些,深深看着李玄翊的眼眸,声音也柔软可?人,“我夺权,并不是?为了做什么可?怕的事情,时至今日,难道我还要亏待黎民百姓,再让我从这个位置跌落下来么?我并不愚蠢,我只是?在顺势而为,我所有的一切所为都?是?如此。那么这次你愿意帮我吗?七郎。”
李玄翊排行第七,从未有人这般喊过他?。
他?眼瞳微颤,面上仿若是?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一般呈现空白之势。
他?喜欢沈砚,却又知晓这不该如此行事,要不然就对不起皇兄、对不起人伦、对不起父皇、对不起……
沈砚的唇贴在了李玄翊的唇瓣上,只是?轻轻一贴,就已然让李玄翊浑身发颤,一把将沈砚轻轻推开?。
沈砚还以为李玄翊情感与道德做斗争的此时,是?情感失败了,但没?想到李玄翊推开?沈砚之后,便转身撩了袍子在隆熙帝的跟前跪下,深深地叩了三首。
最后一下脑袋埋在地上,不肯起来。
沈砚重新坐回方?才的位置,满意地瞧着李玄翊现如今的姿态,也看见炭盆中的遗诏已经烧干净得只留下什么也分辨不清的灰烬如隆熙帝已逝的生?命,如李玄翊清醒斗争过的理智。
果然消息一出,沈砚就听闻反派值像是?金币碰撞一般乒乒乓乓地增加上来。他?恨不得那些朝臣能更恨他?一些,更讨厌他?一些,只是?反派值一直加加加,还是?堪堪停在了六十多。
沈砚大失所望。
看来真?的要等到主角入场才能够把反派值加满。
沈砚并不着急,只是?先将后面的事情安排妥当,筹备丧礼、安排陵墓、祭祀礼仪、新皇登基,一样都?不能少。虽然那些家伙们依旧在抵制沈砚抵制得昏天黑地,但所有的事情可?以说?是?沈砚一手操持,很是?井井有条、完美无?缺,甚至不能挑出任何一点错处。
当消息传递到李昭睿的耳中时,他?明显是?惊惶无?措的,可?是?他?却在沈砚的面前努力表现出平静。
马上就要举行登基大典,这一件赶制出来的龙袍穿在李昭睿身上,将他?面上的几?分稚嫩之气消散些许,可?沈砚还是?如此清晰地瞧见他?的几?分紧绷和无?措。
沈砚的手指轻抚李昭睿的肩头,他?微微垂着眼,对李昭睿说?道:“你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为何又表现得这般紧张呢?”
李昭睿说?道:“我自然知晓,但我还是?想知道……”
隆熙帝驾崩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沈砚和李玄翊知晓详细,其他?人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外头的人对此议论纷纷,各有各的猜测,现如今李昭睿处在漩涡中心,自然也会听闻那些言语。
他?脸色略微苍白,幽邃的目光看向沈砚这美丽得宛如毒物一般的面容,他?问:“父皇的死,是?不是?真?的和你没?关系。”
沈砚抬起眼眸望入李昭睿的眼睛,他?并未说?什么,只是?在倾听反派值的声音。并没?有反派值增加,于是?沈砚也就明白:“陛下心中已有答案,为何又要如此来问我?”
李昭睿说?:“我只是?想要知道你亲口与我说?的答案。”
“是?与不是?,很重要么?”沈砚用着如此毫不在意的口吻说?这件事,手指还是?在轻柔地整理龙袍上任何一丝褶皱。
“很重要。”李昭睿说?道,他?的眼睛放在沈砚身上一刻都?不移开?。
“同样的话,不久前燕王才对我说?过,陛下看看,现如今燕王在做什么?”
“父皇将他?赶去燕州多年,他?怀恨在心,做出这等事情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听闻这句话,沈砚的面上出现一抹淡淡的笑?,“原来在你们所有人眼中,李玄翊竟然是?这样的人么?”
李昭睿面色严肃,“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