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终于放下了手上的黑子?,随着棋子?落下,他也开?口说道:“这一局又是我?输了。”
如今黑子?已是强弩之末,这颗棋落与不落皆没有差别。
朱睿言是傍晚那会来的徐府,如今共下了三盘棋,天已经黑得不行?了。
一共三盘,朱睿言一盘也未胜过徐彦舟。
他道:“你?就不能让我?一二分?好?歹我?也忙了一整日,得了空来寻的你?。”朱睿言的话语之间尽是怨怼。
徐彦舟手上还摸着那颗棋子?,闻此却?连眼睛也没抬一眼,“若我?真要让你?了,你?又不依。”
徐彦舟同朱睿言相识多年,自是清楚他的为人,朱睿言话上虽这样说,但若是真的让了他,他必又要唠叨一番。
徐彦舟听他抱怨自己忙了一整日,问道:“清丈土地的事情还推不下去?杜家这番下场,倒还不让他们害怕吗?”
崇明帝那边让朱睿言跟着闻昌正?一块盯着新?政的事情,由此也可见得,对朱睿言是何种器重,也无怪乎会有改立皇太?子?的传言流传出来。
朱睿言摆手说道:“倒也不是推不下去,但自古以来新?政的施行?总会有一些人跳出来反对,杜家的下场纵然难看,但也终究是商贾人家。富贵险中求,他们仗着自己是官,手上有权,也不会太?怕,手底下的小动作还是不少。今个儿方查了京郊的那一片地,你?猜怎么?着?”
徐彦舟闻此抬眼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朱睿言道:“去之前?我?们先?打听了一遍那块的户头?是谁,竟说先?前?姓陆,而后改姓了陈。”
皇太?子?的母族便是陈家。
徐彦舟闻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朱睿言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赶忙说道:“由小及大?,这点道理我?好?不明白清楚吗?用不着你?提醒我?。我?倒没这么?傻,一下子?就去踢陈家这块铁板。”
徐彦舟收回了视线,转了话题,“既然说先?前?是姓陆,后怎么?改姓了陈?”
朱睿言答道:“问了那片地的地主,才知道人是跟了陈家三爷拜了把子?,认了兄弟,后来赐了陈姓。”
朱睿言有些恼火,“这样还怎么?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人是带着田投献了陈家,寻了他们的庇护,面上说土地还是他们这些地主的,实际上呢,还不是已经划分到了陈家底下的?但偏偏《大?昭律》里头?也没说不能这样。”
徐彦舟道:“表面上是一个姓陆的地主改了陈姓,实际上不知凡几,这还真是家仆散天下了。”
朱睿言冷嗤一声讽刺道:“陈家的人倒也大?度,这一个皇后姓陈,一个太?子?妃也姓陈,他们倒是让这姓往天下散了去,一点子?风骨也不剩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彦舟淡声道:“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朱睿言听到这话便没了声,好?一会才道:“可如今老师的身子?骨看上去像是不行?了,过年的那段时间倒是还好?些,年一过,又成了那副老样子?,若是……”
当年几位皇子?亦和?徐彦舟、谢琼婴在国?子?监拜闻昌正?为师,也唤其为老师。
若是首辅没了,朝局变化不说,新?政亦是难继续。
朱睿言倒是无所谓新?政推不推行?,把崇明帝交代他的事情做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朱睿言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敲门声传来,是徐司巧。
朱睿言倒是比徐彦舟动作还要快一些,已经到了门口那处开?门,本?以为只是徐司巧一人,却?见得旁边还跟着闻清梨。
那厢徐司巧知晓朱睿言来书房??x?这处找了徐彦舟之后,便熬了百味韵羹端来了书房这处,但又不好?意思一人来了书房寻人,只好?扯上嫂嫂一起?,特地替她也熬了一盅给徐彦舟。
总归徐司巧和?朱睿言的事情徐府上下的人也都明白,既闻清梨嫁到了徐府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边徐彦舟也走到了二人面前?,闻清梨见到两人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徐彦舟看出是徐司巧强拉了人来,眉头?微皱,“你?自己来就来,莫要扯着别人。”
徐彦舟这话几乎就是在斥责徐司巧此行?小家子?气,徐司巧眼见那头?心上人还在面前?,见徐彦舟这番不给面子?,径直顶道:“什么?别人,分明是自家的嫂嫂。都成婚了两月有余,哥哥怎么?就还这般生分,嫂嫂这样好?,天下有哪家的娘子?比得上嫂嫂 ,哥哥怎么?还不知足呢?”
纵使?再冷清的人,也不至于将妻子?称呼做“别人”。
徐司巧在哥哥和?心上人的面前?倒也有了几分小女儿的作态,语气之间也带了几分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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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司巧知道徐彦舟心里头?还挂念着宋殊眠,她不明白,闻清梨哪里比不上了宋殊眠了,纵使?六年的时间,徐彦舟也早该在宋殊眠嫁了人的时候就绝了这等心思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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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是觉得替闻清梨委屈,抱怨道:“哥哥当初莫不是见惯了那没骨气的人,还真就看不上了别的......”
当初宋殊眠还在徐家的时候,徐司巧就不喜欢她。徐司巧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她是京都出众的才女,而宋殊眠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个断会勾/引人的流□□子?,为了能攀住了自己的哥哥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到了后来看她和?谢琼婴那样,更加认定了此等想法。
宋殊眠她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尊严骨气,更是连脸面也没有,当初她是怎么?勾/引自己的哥哥,后来就是怎么?去勾/引了谢琼婴的。
她自视甚高,自然是看不起?像宋殊眠这样的女子?,除了攀附男人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徐彦舟知道徐司巧是在说宋殊眠的事情,不等她话说完,就已经寒声制止,“徐司巧,你?忘了当初在你?哭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是谁替你?嫁的人了?你?指摘谁也指摘不到她的头?上。”
徐彦舟忽地提起?了往事,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几分,尤其是徐司巧,脸瞬间白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朱睿言见此?也有?些不忍, 对徐彦舟道:“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些,况说再?提过去的事做些什么?那谢琼婴就是个混账东西,你还真把司巧妹妹往火坑里推?”
徐彦舟仍旧冷脸,那厢徐司巧也不敢再?说, 兄妹二人谁也不肯说话, 就这样无声地对峙。朱睿言从丫鬟手?里接过了装着两份汤的长方提盒, 对徐司巧使了个眼色, 让她先走,别在?徐彦舟气头上的时候触了晦气。
既见徐彦舟如?此?,徐司巧也不再?待, 拉着闻清梨转身就走了。
朱睿言看着两人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徐彦舟的肩膀说道:“总该放下了, 她嫁了人,你娶了妻, 没可能了。”
徐彦舟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屋子里头走去, “谁说我放不下了?”
朱睿言被这话说得梗住, “成成成,你说是放下那就是放下了。”他跟着进了屋子,做到了桌边, 从提盒里头端出了徐司巧熬的汤开始用了起来。
勺子碰撞瓦罐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不经意道:“那你可知晓前些日子宋殊眠挨了谢琼霖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