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懒散躺在椅子上,来了兴致问她:“有什么不一样?”
苏韫将被子撂在桌上,仔细想了想,半开玩笑地说:“现在温柔多了。”
“你喜欢这样吗?”一句话就这么突兀撞入她耳朵,说话的人却是一脸淡然,彷佛随口说出来,等到苏韫不回答了,侧过脸,“我还以为你会高兴。”
头顶的遮阳伞落下阴影,那张俊脸却清晰显露。陆熠的眼底似乎带出几分认真,比上一句真诚,就见他眉梢轻挑,只当开了个玩笑不再回答了。
苏韫瞧着被帽子盖住脸,正休息的男人,笑一声:“挺好的。”
餐送上来,苏韫欣赏着日落景色,熙熙攘攘的游客不断从面前走过。等吃完东西,太阳一半已经浸入海边界中,身侧的一副睡熟的样子,苏韫不敢叫醒,看了许久,才挪开视线。
殊不知,避开的瞬间,有人醒来也在看她。
天色暗下,夜空忽然开始出现如星火般的点点簇簇,寂寥无边的海面倒影着光辉,所有人往海岸边跑。这里视野开阔,能够看完所有天边景色,苏韫激动地跑出去,惊叹声此起彼伏,仰头,仿若置身另一个世界。
肩头突然沉甸甸地。苏韫眼底的星火化作他的面庞,侧头,陆熠坐在她身侧,白色的衬衣松散撩开几道扣子,苏韫轻声说了句,“谢谢。”
陆熠没有看她,目光放在看不清的远方。他像听见了,又像没听见,风揉碎所有声息。
海边不少人点燃烟火庆祝,广袤无际的地海平行线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唯有祈愿的字句向天边飘去。天灯倒影在海面,将一切连绵,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美的时刻了。
看了一会,苏韫脱了鞋,赤脚走在白色绵软的沙滩上,海水灌上她脚丫,身后,陆熠替她拎鞋离人不到三米的距离跟着,看着她蹦跳的欢快背影莫名也觉得愉悦。
他走近了,想触碰的手又收回,苏韫恰好回眸一笑,风吹动的碎发撩在手腕,痒痒地,有些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韫,如此鲜活,如此轻快。苏韫在他面前像蒙尘的珍宝,表面始终模糊,哪一个才是真的她?陆熠盯着她因为海风而吹散的发丝眼底闪过惊艳,很美,她应该是开心的。
一小时后,沙滩上出现一道沉重的身影,背上的人昏昏沉沉地趴着。没有哪一刻苏韫比现在更乖了,喝了几杯鸡尾酒醉意上头,她枕在他肩头笑容不停。回车场的路不远,他是个嫌麻烦的人,现在突然也觉得,长一点也没关系。
“陆军长,刚刚你沉默的时候是在偷偷许愿吗?我看见你闭眼睛了。”
“陆熠,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总板着一张脸,说一些难听的话,很吓人,其实他们都很怕你。”
“陆熠,你能不能别逼我了。”
“陆熠啊,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任何用处了,我会死吗,我不能死的,我想活下去,我该怎么办啊。”
………
话一字一句不停砸下来,含糊又没逻辑,陆熠居然诡异地耐心听完了,沉默几秒,他认真回答。
最后一句,听见苏韫的一声“陆熠,可我该怎么办呢”他身子僵了瞬,明明不需要和一个醉鬼解释太多,今天的陆熠格外好说话。他侧头,苏韫迷迷离离看他,眼底是海边万盏星星点点,可是陆熠却清晰看见了自己,那张薄情的脸露出一丝笑意。
“没有那一天的。”他说。
海边的风越来越大,回到车上,苏韫已经在后座睡得香甜,身上的外套盖住半张小脸,乖顺极了。车前镜中,陆熠睨了一眼,车子启动,才朝向回程方向驶去。
0171 庆功
次日。
新闻头报果然如陆熠所言,原本负面的一些舆论瞬间逆转。新闻下来,苏韫身上的支持率再次飙升,已经超过半数,直逼首位。看着大大小小的报社出刊,苏韫将稿子折断扔进垃圾桶。
秘书替她泡好一杯咖啡端上,女人悠悠喝着,目光放在新闻台上。新闻正转播着其他候选人的拉票情况,先前最高票数的人现在跌至冰点,剩下不到一周时间公布统筹消息,已经有不少党派开始提前给她电话庆贺。
苏韫看着屏幕上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蓦地冷笑,“当真是一群变色龙。”
当初木汶出事,这些官僚一个个避之不及,现在倒是都来做好人了。
摸了摸手机,苏韫打下一通电话,而电话另一头,陆熠占线中。
与陆熠通话的男人声音好听,话却嘲讽:“已经放了一次鸽子,怎么了,现在是连一面都见不上?你还真是够忙。”
陆熠将桌面的文件展开查看,好脾气回他:“殿下真是够高看我,能有什么忙的?这不是事出有因,要是不介意,下周有时间。”
“下周?”迪普希皱眉,算了算日子,“下周不是议院公布新议员的消息吗?怎么挑这个日子。”
“那天可是个好日子,当然值得庆祝。”陆熠心情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想到最近的新闻,迪普希明白了,感情这是拿他做庆功宴呢,不过他也挺无所谓,“有什么不行,我希望这次别再出现缺席的情况。”
陆熠点头”好说“电话还没挂断,屏幕跳出苏韫的来电,顿一下,滑动接通,还没贴近耳畔,苏韫的声音先传来:“不要怪我半敞开香槟,这次是稳抓了。”
“那我这是得先给你打去电话贺喜了?”陆熠笑,“你现在应该也没时间接我的电话,多的是人上赶向你庆祝。”
不得不承认,陆熠官场混久了料事如神,确实,手机里已经数不清的电话庆贺,苏韫只觉得烦,她道:“你可别折煞我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来还不行吗?”
屏幕摩挲了一下,陆熠轻笑,“看来你还是进步了。”
可不是进步了,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陆熠周转,官场上的人鬼见不少,再愚钝也该学精明。她没回答,听见陆熠的话:“等到选举结束,给你半个庆功宴。”
“庆功宴?”一听见这三个字,苏韫愣下,“不用那么麻烦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反正有人代劳。”陆熠说。
苏韫还蒙着呢,又是一通电话打进来,她毫不犹豫挂断陆熠的电话。
被挂断的人沉默一下,看着已经跳转的屏幕,只觉得苏韫学的乖,只有一半,剩下的没有半分耐性。
12月12日这一天,泰议院党会公布了最新消息,根据几个月统筹出的票数,新的一任议员已经产生。
新闻频中,苏韫笑颜舒展,头发顺滑盘在脑后,一身端庄亲和的打扮吸引人眼球,值得热议的是,今年所选举出的议员是泰国历史上最为年轻的、也是政坛少数的女性,她的横空出世也代表了如今泰国千千万万的年轻人的期愿。
新闻主席台上,鲜花簇拥着她,苏韫一字不错地将发言稿念完。登时,长枪短炮的摄影机汇聚那张精巧的脸,闪光灯不断,连带着喝彩的掌声也久久不停,望着台下一众脸孔,苏韫的笑和野心都恰到好处。
这一刻,所有人的焦点都汇聚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