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从早上到现在,滴水粒米未尽,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会垮下来。
“不必。”夏候彻疲惫地敛目道。
孙平沉吟了片刻,又问道,“时辰不早了,皇上还是回暖阁休息吧。”
看他眼底那遍布的红血丝,只怕一连好几天都未曾合过眼了。
夏候彻没有说话,默然起身出了房回往东暖阁,可是一进了门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屋内,都还是她之前住在这里的样子。
他重重一掌拳捶在桌上,桌子承受不住他盛怒之下的掌力,倾刻碎裂在他的掌下,跟进来的宫人惊得连忙跪了一地,“皇上恕罪。”
“来人,把这宫里的都给朕搬出去,朕不想在这里,在宫里任何地方看到跟上官氏有关的一丝痕迹”夏候彻沉声下令道。
他不要再看到她,不要再看到任何跟她有关的东西,他要将她从他的人生中彻彻底底的抹杀干净。
“奴才这就办。”孙平带着宫人回道。
夏候彻面色沉郁,怒然拂袖而去。
孙平带着宫人起身,站在东暖阁回头望了望夜色之中孤身而去的人,不由暗息叹了叹气。
他不知道那个人骗了他什么,可他相信那绝不全是虚情假意的欺骗,如果没有一丝真心真意,又怎么骗得倒他这般精明善疑的人?
“孙公公,现在怎么办?”宫人小心翼翼问道。
孙平扫了一眼东暖阁内,道,“能怎么办,快动手把东暖阁的东西都换了,换成跟以前全不同的,东西摆放也不能再跟之前一样。”
“是。”一众宫人齐声回道。
孙平点了点头,又道,“再去凌波殿和素雪园那边支会一声,让人把那两处的东西都给换了,换完全不一样的。”
“是。”
说罢,一伙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
西园,灯火通明,一片静谧。
原泓一边惬意地酌着小酒,一边看着一桌的折子,将上奏重要事情的折子分理到一边上承皇极殿,一般不需要上承的折子便由他直接处理了。
夏候彻一掌推开门,惊得跷着腿的人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坐正了自己连忙抿了口酒给自己压惊。
“大半夜的你往微臣这里跑,你不怕人误会断袖,我还怕呢。”原泓没好气地哼道。
夏候彻狠狠瞪了他,随手拿了他桌上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喂喂喂,这是我刚从酒窖里拿过来的,你给我留点儿。”原泓连忙站起来叫唤道。
夏候彻随手将空的酒埕一扔,道,“那就再去拿。”
原泓瞅了他眼,也听说了今日前朝的事,知道他现在是郁闷得想借酒浇愁,于是一开门叫外面的侍卫去酒窖扛了几坛过来。
本是想早点把这不速之客灌醉了清静,结果根本不用他劝酒,人家直接抱着坛子一顿牛饮,他一手撑着脸望着对面的人,好奇的问道,“喂,上官素到底把你怎么了?”
她也真是厉害啊,把个面对千军万马都无惧无畏的人给折腾到了这个模样。
夏候彻听到那个名字,放下手中的酒,沉声道,“不要在朕面前提这个名字”
说罢起身离开,任何与那个名字有关的,他不都不想看到,不想听到。
自西园离开,途经碧花亭,他走着走着似乎又看到了湖对岸的亭中有着隐约的人影,那影子越来越清晰,清晰得让他的心为之寸寸皲裂。
他愤怒的奔至亭中,那人影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夏候彻颓然仰躺在亭中冰冷的地上,喃喃说道。
“三年了,我以为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有我心爱的女人,有我们的孩子,可是你不要我,凤婧衣,是你不要我”
可怜的皇桑,生下来就爹不疼,娘不爱,现在连你媳妇儿都不要你,摸头,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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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地牢阴冷,月光透过窄小的天图照在牢房里。 w w wnbsp;. . c o m
凤婧衣抱膝坐在*上静静地望着那缕月光,她不知道时辰,只知道这是她在这地牢里第三次看到月光了,所以也就是她已经被关进来三天了。
她想睡的,可是身上的伤阵阵的疼,根本让她难以合眼,所以她就只能这样静静等着天亮。
起初的鞭刑,鞭子打在身上伤得很重,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撑不过三天就死在这里。
不过当天夜里,宗人府的人又带了大夫过来给她治了伤,用的皆是太医院最上等的伤药,上了药之后确实好了不少。
然后,第二天的鞭子换了,换成了那种很细的鞭子,打伤了不会致命,只会落下皮肉伤,却比先前的鞭子打得人更疼。
每天受了刑又治伤,治了伤次日又接着鞭笞,他可真是想尽了办法,要让她生不如死地活着。
不过,这一来二去受了三天刑,她也渐渐麻木了,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痛。
不知道青湮和沐烟两人有没有顺利脱身,而更让她忧心的是她被夏候彻所擒的消息会传回南唐让凤景和萧昱两人知道,他们一定会设法来救她,而夏候彻将她关在宗人府外面定然已经派了无数亲信严密看守,宗人府又临近承天门,一旦有异动就会被承天门的守卫发现禀报皇极殿的他。
事到如今,不定他就布着天罗地等着他们来救人,到时候只怕会把更多人的性命都搭进来。
可是,如今她困在这地牢里,什么人都见不到,什么事也做不了,若他们真来救她,她也阻止不了。
以夏候彻对她的恨意,但凡和她牵扯的人落在她手里都会有性命之尤,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
至于,如今宫里会成什么样,夏候彻会成什么样,她已经不敢去想。
唯一能够想到的是,他很一定很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