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四。

方坚的事情暂时丢到一边,该是应付赵明明的时候了。

这个月的两万一已经凑好了,大部分来自医生,剩下的来自我那可怜兮兮的工资,它们本应该通过转账的方式直接进到赵明明的账户,而我与赵明明不会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一开始我的确是这样的打算的,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我拨通赵明明的手机,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带着些许颤抖的问候:“恒哥,好久不见。”

[我们这些追在你身后的人,让你的优越感爆棚了吧。]

听到他的声音,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方坚昨晚对我说的话,赵明明对我那种过于强烈的痴迷,的确让人有些飘飘然,但我很快就付出了代价。

即使他依然迷恋我。

多有趣,再怎么强烈的爱意,不也不能阻止他打着为我好的名号伤害我。

“恒哥、恒哥你还在吗……啊,我知道了,是钱的事情吗?”我的沉默让听筒对面的赵明明有些手足无措,听起来好像又变成了出事之前的乖巧模样,而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又或者他从没变过:“我很抱歉,我最近真的好好反省了,恒哥你还愿意联系我,我好开心,我们其实应该好好谈谈,你看……”

我打断他激动地情绪表达,直截了当下了通知:“今晚八点半来我家拿钱。”

“哦、哦,那晚上见……恒哥,我能不能跟你坐下来谈一谈……求你了。”

他的恳求十分真诚,我隔着听筒也能想象出他端端正正拿着手机恳切祈求的模样,但我还是直接挂了电话。

上次差点被他弄死的事情我还没忘,那会儿他也哭得真情实意。

什么见鬼的优越感,他方坚也好、赵明明也罢,或者是医生,三个人有谁真的对我手下留情了?一个好东西没有,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医生倒勉强算得上各取所需。

他方坚凭什么对我挑挑拣拣!

我心情还是不太好,一想到晚上还要跟赵明明打交道就更不是个滋味,好在是个工作日,倒也没空搞那么多内心戏,匆匆忙忙洗漱出门,去到公司又是忙碌的一天。

算是意外收获,心情不好的时候用工作填补内心的烦闷是个很不错的办法,这些日子烦心事太多,工作效率直线上升,我们经理惯来是个刻薄的领导,这段时间都明里暗里夸了我好几回,还问我是不是谈对象了,最近很上进。

可惜不管怎么说,我三十岁的人了还在现在的位子上,上不上进也就那么回事,她这么说,我只觉得是在嘲讽我做无用功罢了。

忙忙碌碌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放工时间,下班总是让人喜悦,我也酝酿好了晚上对付赵明明的流程,基本做好了心理准备。

打卡下楼,闸机门口杵着个人,我定睛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就知道赵明明不可能忍得住老老实实八点半才在我面前出现。

赵明明站在闸机外,毕竟是刚刚辞职不久,路过的一些同事还和他寒暄几句,我站在电梯口看他那副摆着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同别人闲聊,不由得想起他那天躺在我家门口像条流浪狗的模样。

他终于发现我站在不远处打量他,笑眯眯的朝我招手,那副表情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纯真可爱,我定了定神走向他。

行吧,你想杀我个出其不意,我就该让你称心如意?

我站在赵明明面前,笑着把手伸进提包,掏出我准备好的两万一千块现金,大庭广众之下甩到了他的脸上。

“钱你收到了,现在你可以滚啦!”

粉色的钞票落了一地,赵明明的脸上青白一片,路过的同事眼神也很有趣,我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群 416400 整理~2022-0-10 00::8

来啊互相伤害啊

赵明明错愕的表情让我心情大好。

放工时间,办公大堂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有素质的小白领,怕是不常见这种场面,站在一旁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起来。

“好了好了,我也没想到你喝多了会闹着要给旁边几桌的单都买了呀,”他变脸倒是变得飞快,低头拢了拢地上的钞票递给我,又摆出了那副业务精英的样子大声说道:“我下次不灌恒哥酒了还不行?你看我都趁你喝多把单买了,就别生气非要把钱还给我了好不好,我今天可是特意来请你吃饭,给你赔礼道歉的。”

三言两语就编了个理由,这随口扯谎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

路过的同事也帮着赵明明圆场,把地上散落的钞票捡起来递给我,毕竟还是同事,跟我也无冤无仇,挡在闸机门口也耽误其他人下班,我老脸一红,只能老老实实接过钱向好心人说声谢谢。

半分钟不到,保安过来了,把我俩领出了办公楼。

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低着头急匆匆朝停车场外面走,思前想后都是后悔,又没忍住走了一步臭棋,一时冲动想丢赵明明的脸,结果自己的脸丢了个七七八八,今晚公司论坛上估计就得有综合处某男酒后发疯大肆辱骂离职员工的帖子。

赵明明紧跟在我身旁,手里还攥着刚刚捡起来的一沓钞票,看厚度得有个小两万的样子,一直往我眼前递,我看着这钱就恼火,不愿意接走,他倒也真不是个讲究人,一把抢过我的提包就往里塞。

我气得直跳脚,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把钱塞回来,我气急攻心,这个钱来得不干不净,要不是他算计我,哪用得上我把自己折腾得花样百出、要死要活。

我跟赵明明在马路边拉扯,我是魔怔了,只想把钱塞给他甩他脸上让他滚远点,没成想他居然朝我大吼一声:“别闹了!”

我这才注意到赵明明两眼通红、目眦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被我抓住的那只手正死死抓着我的提包,半旧不新的油蜡皮也让他抓出了好几道痕迹。

我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一沓钞票又塞回了我包里。

“这钱哪来的?”

天色暗得很快,路灯却没打开,我和赵明明站在公司附近的围栏边,除了路过的车,并没有行人经过,他低头看着我,紧扣在我提包上的手就像是扣在了我的皮肉上,压迫感十足。

“这是你该管的?”四下无人,赵明明终于撕下了他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具,但他的面孔实在太多,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才是真的他:“疯狗。”

我不由地想起赵明明第一次跪在我脚下的时候,也是在大街上,那个时候多好啊,他就是个沉溺于单恋中的普通同事,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不像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要怎么实现他那些不该有的妄想。

总想骑到我头上。

当然,我的感触不可能用脑电波传输给面前怒不可遏的赵明明,他听到我的话以后显而易见的被我激怒,朝我走近许多,几乎将我逼退到墙角:“我说过多少次了,许新荣不是好东西,他的钱你怎么敢接……”

“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不是个好东西了,”我向来不喜欢被人打哑谜,有话直说,藏着掖着算什么意思:“要我说,人家老许起码不会骗我的钱啊。”

嚯,还真别说,老许,这叫法倒是挺适合称呼财大气粗的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