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池蔚左侧又出?现了一道黑影。

“死亡不是?终点，死亡也根本不会带来解脱。”男人喃喃道，语气寂寥，“没有一个世?界容得下可怜人，死亡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受罪罢了。”

“但我不甘心。”女孩朝前走了一步，转过了身，风吹起她的黑纱，露出?半张苍白年?轻的面容，“同?样生?而为人，凭什么有人身份高贵，掌握财富，生?来便能享受世?上所有美?好，而有的人宛如地下水沟里的臭虫老鼠，只能浑身肮脏地穿梭在社会底层，决定着一切的到底是?什么？”

“是?命吧……是?命。”

“……”

两人齐齐地望向池蔚。

风把男生?的兜帽吹掉，池蔚看到了那张在报纸上出?现的面容，斯斯文?文?，面容白净，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在商场持刀杀人并点火自焚。

他的面容并不狰狞可怖，神情?是?淡淡的悲伤。女孩的卷发?从耳侧落了下来，原本耀眼的金色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一滴泪从她的眼框里掉了出?来，她轻声重复，“我不甘心。”

青年?揽住了她的肩膀，她把头轻轻靠在了青年?肩上。

“走过去吧，那里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那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他说。

他们最后看了一眼池蔚，然后越过他朝树林里走去。

池蔚想叫住他们，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粘在地上一样一动也无法动。

就在女孩的身影即将消失时，她忽然站定，回头。

“你的眼底都已经长斑了。”女孩定定望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又说了句什么。池蔚还没来得及思考，女孩就抬眼，挥了挥手?，似是?告别，随后便消失了。

她挥手?时视线落在了池蔚身后，池蔚下意识回头，看到了另一道穿黑纱的身影。

“叶楚。”

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仍然落在那对恋人消失的方向，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

“我知道是?你。”池蔚的声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重复道，“你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叶楚望着他，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微勾起嘴角，然后摇了摇头。

池蔚一怔，接着他就看见?叶楚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摆了摆手?。

“你的嗓子怎么了？”池蔚瞳孔骤然放大，他控制不止上前一步，握住了对面人的肩膀。手?掌触到的身体是?温热的，活生?生?的，这才叫池蔚稍稍心安。

叶楚任凭他按住自己，没有丝毫抵触。他叹了口气，伸手?熟练地比划起了手?语。池蔚不懂手?语，但依稀能看懂那是?让他放心的意思。

池蔚放心不下来。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世?界相比之前的那几?个世?界，表面看来平安得多，但置身其中时却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就连面前的人，也和他所熟悉的人相距甚远。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池蔚从口袋里摸出?来纸笔，塞给叶楚，“写。写下来告诉我。”

叶楚：“……”

他抬眼望向池蔚，男人单手?插兜，凌厉的眉眼凝着寒霜，深处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疲倦。

笔尖在纸上顿了片刻，划下一道没有意义的线条，然后就停住了。

池蔚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叶楚却放下了笔。

“不能告诉我……是?吗？”如果这还猜不到，那池蔚觉得自己也太蠢了。

“为什么？”但他还不甘心，继续追问，“是?因为你的身份特殊，还是?你和它?签订了什么协议？条件是?什么？”

叶楚想了想，最后还是?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凶手?是?吃人心脏的怪物。】

“我知道。”池蔚说。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叶楚，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但我问的是?你怎么了。”

【我没事。付出?了一点小代价而已。】估计也是?知道池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继续写道【只要能抓到凶手?，我就好了，我们在外面见?面。】

池蔚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他慢慢地伸手?，抓住了少年?纤白的手?指，慢慢收紧。

“抓住凶手?？”

叶楚微笑点头。

可是?凶手?，难道不是?你吗？池蔚想从他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破绽，却什么也没找到。他忽然想到那天晚上他跟着叶楚来到那座灯火糜丽的庭院，那时的他好像开口和自己说话了。

当时的他到底说话了吗？还是?只是?在自己的心里被?回应了呢？

池蔚是?一个很少内耗的人，但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手?上的力道加大，一点点收紧，对面人的神色却没有丝毫不虞，唇角仍是?平淡的微笑，瞳孔深处折射着璀璨的亮光。

最后他还是?松了手?，后退一步。

“好，我会尽快找到凶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的沙哑。

池蔚展开双臂，“抱一下。”他长睫翕动，“有点想你了。”

叶楚走过去，搂住他的腰。池蔚微微垂首，嘴唇擦过他的耳侧，“下次见?面，我是?不是?就要逮捕你了？”

叶楚微微仰头，右手?手?指在池蔚背上点了点。那是?“好”的意思。

池蔚合上眼，松开手?，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他转身朝营地走，却一脚踏空，天旋地转，再次醒来，天光大亮。周围人声鼎沸。

“怎么回事，怎么在这还能睡着？”有人撞了撞他的肩膀，池蔚偏头，是?单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