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早就跟他跑散了。池蔚身形灵敏，避开了好?几次怪物跳起来的袭击。它们的攻击准确度并?不高，速度也不是很快，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对这栋城堡内部构造并?不熟悉，只能一味躲闪和逃跑，再这么下去恐怕要迷路。
它们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会跟着他？
池蔚的大脑飞速回溯。
走廊上的脚步声、红衣小女?孩、抓向他手?腕的手?……拼命向宴会厅攻击、对他紧追不舍的怪物……
池蔚隐约猜到了什么。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果然，那个?东西还?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弯腰躲过一个?怪物袭来的利爪，在它没来得及收回之时反手?抓住它的前肢借力?重重地甩了出去，黑暗里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类似保龄球瓶被击倒的声响。
紧接着他掏出口?袋里的的东西，朝它们身后扔去。猴爪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入不远处的一盏荒废的烛台上。
依旧有几只怪物没反应过来，朝他爬过去，但更多的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晕头转向地朝着烛台的方向奔去。
它们矮小的身躯聚拢在烛台下面，不断蹦跳着，企图拿到烛台上放着的东西。
此地不宜久留，池蔚迅速转身，原路返回到宴会厅外的那条走廊。刚走到哪附近，就看到了一抹微弱的烛光。李乾正端着一盏被重新点?燃的烛台，东张西望。
“你回来了？”看到池蔚回来，李乾松了口?气。“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凶？”
池蔚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只能猜测是某些人死后怨气过于深重而实体化的幽灵，也不排除是教皇养的异形宠物。
“我把?猴爪扔了。”他轻描淡写道：“它们应该是冲着那玩意来的。”
池蔚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道：“变故是在我打开那个?油画后面的暗格之后发生的，那个?红衣小女?孩伸手?的方向也是我装着猴爪的裤子口?袋，只不过被我无意中一挡，所以改抓我的手?了。”
“原来如此。”李乾唏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看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城堡的外圈，也就是俗话说的防御层，接下来我可能会去城堡的内部看看。既然现在走也走不了，不如多在这里找找线索，以后想?进来也不容易。”
李乾思索了一下，“有道理。”
从城堡向内走有专门的通道，不过很隐秘。池蔚原本设想?的是下到最?低一层，穿过城堡内部的小庄园，然后再进入城堡的内层，但李乾却十分轻松地找到了便?捷通道。
池蔚站在通道前，看了李乾一眼。
“基本操作?而已。”李乾依旧是那张寡淡的脸。他摊了摊手?：“我是搞风水研究的，建筑方面也有所涉猎。”
“你是道士？”
“看不出来吗？”李乾冲他眨了眨眼。两人朝通道里走去。
池蔚破天荒地对这人产生了一点?难得的好?奇心。他看向一旁的李乾，忽然问：“你是因为什么进的赌局？”
李乾愣了愣，然后坦然道：“因为穷。”
“穷？”
“嗯。”李乾说：“我家祖辈都是开道观的，住在山上，捉鬼除妖什么的都是世代传承，但光靠这些现在很难吃饱饭。”
“为什么？”
“因为道观旁边新修了个?大庙。”李乾长叹了一口?气，“竞争压力?太大了。”
“？”和尚也捉鬼吗？他们不都是除妖的？
池蔚没问出口?，但李乾像是能猜到他在疑惑什么。
“你是对的。”他幽幽道：“所以根本原因跟那些肥头大耳的秃驴无关。”
“那根本原因是？”
“反诈中心APP。”
“……”
沉默，良久的沉默。
“招摇撞骗这种事真的不好?干。”李乾由衷地感叹陈词，“还?不如来赌局里，好?歹这里的鬼都是真的。”
“……”
“你呢？你看上去不像是缺钱的，进赌局来干嘛？”
“我怎么就不能是为钱来？”
“别糊弄我。”李乾瞅了他一眼，摇头。
“我们干这一行的，眼力?见最?关键。虽然我们生意不好?，但偶尔也会接触到一些迷信的有钱人，当?然，我不是说你迷信，只是你们身上的气质都有些类似，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都有执念，但又从不主?动与人言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心存执念。池蔚不由得一愣。他试探着问：“那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
“来找人？”李乾脱口?而出。估计自己也不太相信，又补充，“或者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现代医疗技术没办法解决的那种。”
“一般去找你办事的‘有钱人’，都是跟你做这种生意？”
“差不多吧。有的是因为痛失爱人，希望能再见爱人一面，哪怕只是一个?魂魄。有的是因为自己或者亲友重病难医，希望能将自己的寿数换给那人。大抵世间所有难捱的痛苦事儿，他们在无望的情况下，最?后都会找我来解决。这对于寻常人来说是惟一的途径，而对于我们来说，面对这种事情还?能够多一种选择，那就是赌。”
“但无论是找我的还?是来赌局的，无论神情是悲恸亦或是平静，眼底都会有一股执念，或许自己也察觉不到。那是从心里头倒影出来的东西，像是千千结，源头在哪里已未可知?，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倘若无法解开，那种执念将伴随着来者一声，上穷碧落下黄泉，三魂七魄也将纠缠在一起，无法挣脱。”
“所有说你的执念必定与赌局有关。是不是很少有人问你为什么要进赌局？因为你看上去从来就不像是来充人数的，你像是来收人头的，你懂我意思吧？大家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接收到这一信息你在赌局里有着必完成不可的使命，你不会说出来，但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去赢，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找你组队的原因。”
“……”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你被列成反诈目标了。”
许久，池蔚低声道。他不再接话，李乾也识趣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