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蔚点点头。

或许是看他像是一无?所知，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多说了一句，“没有身份的人晚上是会被带走的，小丑会负责解决你?，被找到后就会死?。”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个不怎么友善的笑容，“不过现在想离开也晚了，好好体验吧。”

然而?对面的青年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并没有出现他意料之?中的反应，甚至连眉头也没动一下。他只说了句“知道了”，就转身走了。

中年男人反倒不关门了。他瞧着那青年朝村口走去，不远处有个身材纤瘦、戴着帽子看不清楚男女的人站在那里等?他。青年走到他身边，两人好像在说着什么。

那人看背影就觉得年纪很轻，穿着很宽松，肩颈、手臂、小腿大片雪白细腻的皮肤都裸.露出来。

中年男人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一会儿，一门心思想找机会瞄一眼那张脸，看看他是男是女。还没等?到，就见刚才问话那青年又转过头，目光落到他脸上。

那目光很淡，没有丝毫温度，比清晨的空气都凉。

“呸！都是短命鬼，没命享福，就配早死?早拉倒。”中年男人心怀鬼胎，收回目光后咒骂了一句，关上了门。

“你?在看什么？”少年不满。

“没什么。”池蔚也收回目光，看着他，“小丑一晚上会杀多少人？”

叶楚：“很多。其实不止是没有编号的，就连在夜晚的聚众活动中违反规则的人也会被送到游戏里。而?违反规则的种类就更多了，有的是抢夺不属于自己的女伴或者是未经别人允许就随意交换伴侣等?等?。”

“这鬼地方也有规则？”

“有的。违禁品也不允许在游乐园的部分?设施内使用。”

“比如说？”

“一些会导致强烈刺激的药物和工具，但?主要不是因为容易导致使用者怎么样，而?是会影响到别人。例如在过山车就不建议携带道具乘坐，容易高空坠物砸到下面的人。而?且有的药物药性太强，太亢奋了导致直接将安全带解开拿在手里甩的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现场死?人也会扰乱一些游客的兴致，除了那些有恋尸癖的，大家总归还是不希望在里面看到被摔得七零八落的尸体。”

“你?知道的还挺多。”

“很多都是亲眼见到过的。”少年面不改色道：“印象深刻。”

“那你?觉得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叶楚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被迫。”

“为什么这么说？”

叶楚：“你?之?前不给我看过了吗？夜晚游乐场里的人都处在一个不正?常的状态，像是被控制了一样，丧失了作?为人类的基本道德，甚至于泯灭了人性。我不认为这能够被简单地归结为‘对欲望的过度放纵带来的群体效应’。要知道，就算是整个社会再开放，也不会开放到能够接受长久的、混乱的、毫无?礼法的群.交行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会这样，应该和那种随处可见的花有关系吧？”

池蔚：“聪明?。”

被夸了的叶楚像只尾巴翘上天的猫，努力?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继续说：“按照昨晚的推测，接替渡边和园长的那个人、也就是被渔民刻意隐瞒的那个人，应该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池蔚俯视着他，漆黑的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轻声说：“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叶楚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么奇怪的话。他长而?密的眼睫微微掀起，目光如同日光下的海水一样澄澈无?辜。“你?又在说什么呀？”

他听不懂池蔚是什么意思。

池蔚尽量平和地讲给他：“我的意思是说，你?能够想到这些，说明?我们?两个的思维是近似的，而?那些村民们?就不会想这么多，也不会试着去打破，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这里的人，而?你?不是。”

“……”

少年淡红色的唇瓣微微张开，眼神?茫然。

池蔚：“我们?才是一类人，这里也不是你?的归宿。我想带你?走，你?能理解吗？”

人鱼并不理解。

“你?要离开这里，我不要。”

少年说：“我离不开海洋。我要把海洋馆重新装修一遍，然后在玻璃水箱上贴亮晶晶的薄膜贴纸，亮度调暗，这样到晚上睡不着时就可以看星星了。你?要带我走，去的地方也有海吗？”

没等?池蔚开口，他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有海也不行，我的皮肤那么娇嫩，普通的海水会让我很难受的，我还是比较喜欢生?活在水质好一点、温度高一点、环境大一点的水箱里，最好每半天换一次水，可以放进去一些珊瑚和海星，但?是不要水母。我不喜欢它们?。”

池蔚：“……”

“所以你?是打算要养我吗？”叶楚狐疑地打量着池蔚。

他思来想去觉得池蔚能产生?这种想法不奇怪。毕竟他是个难得的漂亮的人鱼，还很有个性，哦，还聪明?。

虽然是基因融合的产物，但?这也意味着他是独一无?二的。他恨改造他的人，但?他不恨自己的身体。相反，他热爱自己，并憧憬着自由?之?后的幸福生?活。

池蔚：“……”

他彻底服了。他们?的交流如同不在一个维度，完全无?法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这些天有时候总会想要唤醒叶楚作?为正?常人在赌局之?外的记忆，这样一来他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带他离开。不可否认的是叶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时他的内心竟然有些害怕。

他害怕如果【casino】之?门打开了，他走出去了，却发现现实世界里再也没有叶楚了。他害怕叶楚作?为一个NPC永永远远地留在了这一场赌局里。尽管他知道叶楚和赌局的关系非同一般，但?他并不相信那个叫林未寒的人能时刻庇护他，也不相信叶楚每一次都能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地出去。

叶楚在现实世界里的人际关系那样单薄，会不会都没有人发现他不在了？池蔚觉得到时候自己一定会后悔的，后悔自己明?明?足够幸运在赌局里遇到了迷失的他，却没能把他拉出泥沼。

所以他除了在拼凑真相之?外，还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让叶楚意识到他并不属于这里，但?效果十?分?微弱。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如说叶楚真的有关赌局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那么他就找个借口或哄骗或强制性地将他推入那道门。

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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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池蔚大半天滴水未站，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于是他走进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