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收紧了些,克莱蒙斯坦诚地回答:“我告诉他,不要主动违反停火协议,无论对手怎么挑衅、边境面临大多压力。”这没什么可避讳的。
“家族的人最近联系不上我,托他给我带话,或许是想要发动防御性战争。”兰德的语气毫无波澜,“我告诉他,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克莱蒙斯闭上眼,贴着妻子的发际,心里安定了许多。他忍不住把兰德扳过身来,搂着人的腰,低头吻了上去。兰德双手放在他的胸口,微微有些推拒,却怎么都挣不开他的怀抱。或许是妻子的信任太难得,他越吻越激动,用一种恨不得夺走对方五脏六腑的架势,吻得兰德有点喘不过气。
“你有完没完……”兰德嘴唇发红,眼角也狭着些许水汽。
“上午到下午都在开会,工作小组那群人吵得我脑子疼。让我再抱会儿。”克莱蒙斯抬手抚摸着兰德的后脑,感受柔软的发丝在手心里激起的那点痒意。
兰德想到最近丈夫鬓边的白发越来越明显,就没有作声,安静地呆在丈夫的怀抱里。不过克莱蒙斯真的也就抱了他没几分钟,秘书就来催促总统先生去开会了。
深夜里,两人刚做完,正在床上缠绵着。兰德的双腿架在克莱蒙斯的肩膀上,克莱蒙斯就着交合的姿势,一边抚摸手中的长腿,一边亲吻妻子的脚踝。性爱后的兰德有些许疲惫,眉眼间都是舒爽的慵懒风情。他发丝散乱,躺在敞开的墨绿色真丝睡袍中,身体泛着一点点淡红,上面斑斑驳驳都是吻痕,像爱欲之神赤身裸体地躺在一片草地上,腿间是被淫靡气息支配的、向他求欢的雄狮。
克莱蒙斯俯身,用吻蹭过妻子的嘴唇,声音带着性爱后特有的低沉:“真想再来一次……”
湿漉漉的绿眼睛望着丈夫,像是无声的邀请,但水润的嘴唇却说出了无情拒绝的话语:“不要……我累了。”
现在愈发懂得体谅妻子的总统先生只是笑了笑,边吻着妻子的嘴角边说:“那就不折腾你了,让我在你里面再待一会儿。”
兰德放下双腿,夹住丈夫的腰,坏心眼地用大腿内侧磨磨蹭蹭着挑逗对方。克莱蒙斯倒是很享受这样的事后调情,心神荡漾地眯起眼,含住兰德的嘴唇。两人下身还相连着,四肢缠在一起,全身心投入在柔情蜜意的深吻里。
然而正当情浓之时,床头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打断他们的亲热。
克莱蒙斯知道大约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否则秘书不敢深更半夜把电话打进他的卧室。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支起身,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座机话筒。
他插在兰德身体里,没有抽出来,一言不发地听着电话,神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我知道了。让工作小组那几个负责人都过来,我马上下去。”他说完这一句就挂了。
兰德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也撑起身体,刚想开口问,就听克莱蒙斯说道:“阿齐兹死了,被暗杀的。”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联邦没有等来和阿齐兹的正面对决,大独裁者就被精心策划的阴谋夺走了生命。
四方会谈上签署的停火协议让一些极端分子愤怒不已,他们认为阿齐兹面对邪恶北部的让步是对信仰的背叛。在政权内部势力的暗中引导和煽动下,一些激进宗教团体公开反对停火协议,而阿齐兹把3000多人送进了监狱。
他一直是作为一个独裁者来统治他的人民的,但他也认为自己应当对人民负责,作出他认为是正确的、最好的选择。面对越来越糟糕的经济状况和联邦步步紧逼的军备竞赛所造成的巨大战略压力,他相信这样的妥协能够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改变。他试着进行体制内部改革,在经济和文化领域放松监管,取消外界一直诟病的“Omega集中营”,想给生活重压下的人民喘息的机会,然而人民并不买账。
数十年过去了,征服和报仇的渴望依旧在南部大陆上弥漫着,尽管冲突带来的更多是无尽的痛苦、死亡、贫穷和耻辱。那些依附阿齐兹的政权纷纷开始反对他,指责他的懦弱。
年迈的独裁者仿佛预见到了死亡在向他招手,他变得越来越疑神疑鬼、阴晴不定,成日呆在行宫里。但这样的做法就给了政权内部的反对势力不断壮大的机会。
当克莱蒙斯和兰德在上床欢爱的时候,阿齐兹在行宫外遭到连环枪击,凶手开的第一枪就打中了他的脖子,他当场死亡。之后凶手又近距离对他倒在地上的尸体补了三枪,而大独裁者的贴身卫兵似乎都懵了,僵在原地,到凶手想逃离时才反应过来。
在南部屹立了近四十年的大独裁者阿齐兹,最终被他的人民杀死。行宫门口,鲜血从台阶上往下淌,他睁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沉沉压在他的上方,如埋葬权力的坟场。
远在大陆东北部的墨菲斯权力中心,联邦总统克莱蒙斯正从温柔乡里抽身,而他的第一夫人显然还在消化这一惊人的消息。
“能确认吗?”兰德抓着克莱蒙斯的手臂,语速略急切地问道。
“凯文半小时前接到的消息,已经确认过了,说是被打中脖子,当场死亡。凶手的身份还不知道。”克莱蒙斯边说边下床,把兰德从床上抱起来,“他们都在过来的路上,还有时间给你清理,一会儿你自己先睡,不用等我。”
被打横抱起的兰德搂着丈夫的脖子,想了想,欲言又止。
克莱蒙斯下楼后,让工作人员准备了一些咖啡和点心,走进会议室,看到工作小组过半数人已经到了。墨菲斯决策圈最中心的这群人此时都有点睡眼惺忪,总统府邸的女性Alpha新闻发言人更是调侃说,要让总统先生报销她的巨额美容费用。
“我们在南部情报网已经完全动员起来,密切监视阿齐兹死后的权力更迭和南部地区各个政权的内部态势。目前情报显示,整个塔图斯已进入严格宵禁,市区内所有主干道和进市区的高速收费口都被革命卫队封锁;行宫里面,阿齐兹的九个妻子和四十三个孩子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其Alpha长子卢班纳应该是阿齐兹内定的继承人,但三军元帅苏伊德可能会与其争夺权力,关键要看掌握首都布防的革命卫队站在哪边。在塔图斯稳定下来之前,南部极有可能陷入混乱。”凯文说着,把情报文件推到克莱蒙斯的手边。
在克莱蒙斯看文件的时候,副总统柳锡问道:“那凶手身份呢?”
凯文回答:“凶手被当场击毙,之后尸体被革命卫队带走,目前尚未确认其真实身份。”
“能确定卢班纳的行踪吗?革命卫队长呢?”柳锡非常熟悉克莱蒙斯的思维方式,在总统审阅情报消息时,先行把一些关切的问题问清楚。
“卢班纳前天从穆萨回塔图斯后,一直行踪不明。我这边有情报说,这家伙去了郊外情人的住处。就是那个阿齐兹的Omega秘书,传闻说他怀孕了,小孩可能是卢班纳的。真实性很难确定,阿齐兹没杀了他,还把他养在郊外,听上去有些离谱。不过依照卢班纳的人物画像,他不是一个能像他父亲那样稳定局面的人,此前阿齐兹本人对是否要让他接班这个问题,也有些犹豫。”凯文靠着椅背,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本想通过革命卫队长的动向来定位卢班纳,但截至我进总统府邸之前,他一直在革命卫队总部没有出去。”
紧张局势下,屋内无人对一些混乱的性关系抱有任何好奇。柳锡神色严肃地说:“正常情况下,他这两天应该出来发表声明,包括阿齐兹后续葬礼安排,肯定得由他主持。虽然现在塔图斯戒严,情报工作有难度,但希望你那边尽量想办法确认一下。卢班纳现在是关键。”
凯文点了下头:“我明白,已经部署下去了。一有进展,那边会及时把消息送过来的。”
眼睛一目十行地扫过手中文件,克莱蒙斯头也不抬地说道:“最高领导人死亡这种事不可能瞒住,明天一早,总统府邸的新闻办公室也得召开记者会,就这件事表态。”
那位头发潦草绑起的新闻发言人艾芙琳紧接着说:“时间已经定了,早上九点。”
克莱蒙斯点点头:“艾芙琳,你关注一下塔图斯那边发言人的消息以及南部那几个重点媒体,注意是否有暗中指向联邦的讯息。另外,如果明天九点前能确认凶手身份,那最好;确认不了的话,要小心那群记者把我们先前在南北边境的军事调动和这次暗杀事件联系起来。其余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先去忙吧。”
艾芙琳应下后,立刻离开会议室,去准备八个小时后的记者会。其余人争分夺秒开始讨论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现在局势还没有明朗,关键问题在于接下来塔图斯的最高权力是谁掌握。但我们也不能被牵着走,棋盘上的布局得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克莱蒙斯把手中的情报文件递给坐在旁边的柳锡,开始说道,“眼下是一个对南部施压、拆解其内部力量的好时机。按照设想,最好的情况就是卢班纳上台,他的经验不足,掌权能力比较弱,我们要对他实施打击,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不过也得做好军方夺权的准备。
“一旦后一种状况发生,按照此前总参部和情报局的分析,斯拉诺可能会比较危险。因此,我们必须保证在南北交界处的兵力能够达到应对阿齐兹此前部署力量的水平,能够机动,能够在冲突发生的第一时间投送到战场。在塔图斯的主人尚未确定之前,我们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来集结力量。无论是兵力部署还是作战计划,每一个方案的基础都应该首先考虑战场会在哪里,是萨南半岛,还是塔图斯政权本土。我的要求是,我们的力量要能同时应付这两个目标。”
听到他的话,柳锡的眼神动了动:“你准备攻击本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克莱蒙斯的脸上,总统先生神情冷峻,视线却落在墙壁上的联邦旗帜上。他缓缓说道:“如果我们的目标是彻底摧毁邪恶的独裁政权,建立联邦独一无二的战略优势,只是萨南半岛,还不够。”
安全事务助理霍罗伊提醒道:“但这么做,联邦需要承担道德风险。我记得你一直强调,我们所有的行为都要建立在合法性的基础上。我并非不赞成攻击本土的想法,只是认为,如果你真有这样的决心,要推翻塔图斯政权,那么我们还有其他许多必要的工作。”
嘴角微微上扬几度,克莱蒙斯语气淡然:“嗯,我们的政治工作和舆论宣传也需要立刻展开,驻和联大使过两天回墨菲斯,我会和他聊聊。”
“这个问题可能无法局限在小组内,内阁其他人和议会那边……”幕僚长没有把话说完。
克莱蒙斯撩起眼皮,似乎不太把这种忧虑放在心上:“我这么说,也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最终的决定,还要看之后塔图斯政权和南北局势的综合状况。”
虽然总统含糊其辞,但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样的会议上开始谈论塔图斯意味着什么。他们不仅明白总统在说什么,还知道在停火协议生效后,联邦空军一直在出没在萨南半岛上空的禁飞区。对于那片土地来说,和平只是一个短暂的假象。
会议一直持续到了天光微亮之时,在总统府邸的记者会召开后,工作小组还需要尽快依据新的消息,进一步确定接下来的策略。总参部部长和防务部长先行回去主持军方工作,其余人则被留在总统府邸的客房里休息,因为他们只能再休息三四个小时,就要起来继续工作。
凯文边走边和司机打电话,让对方送套换洗的衣服来。他挂了电话后,就和克莱蒙斯调侃说,明天一定要让他回家,哪怕是因为工作太晚睡在总统府邸,回去都要和妻子解释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