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这位年轻的总统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研究南北问题,在阿齐兹刚刚注意到“联邦最年轻的参议员”时,克莱蒙斯已经把阿齐兹的政权当作了这辈子必须战胜的目标。他在此后的近二十年中,如饥似渴且持之以恒地学习关于这片区域的所有相关知识。历史、地理、宗教、民族、经济、政治制度的种种都印刻在他的记忆里,他对萨南半岛历史的熟悉程度甚至远超一般的斯拉诺人和穆萨人。
基于一个政权的立体景观构建起对其领袖人物的认知,并不断借助新闻和情报里涵盖的信息,他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自己思考、琢磨对方的决策习惯和行事风格。他对阿齐兹的了解,远比阿齐兹对他的了解更深刻。他刻苦勤勉地吸收大量知识,并将这些知识转化为可以在实际中运用的攻击武器,以此弥补自己与阿齐兹在政治斗争经验上的差距。
克莱蒙斯之所以敢做出这样的尝试,情报、认知、机遇和审时度势的判断缺一不可。
阿齐兹政权正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压力,大独裁者不得不在坚守对抗北部军事联盟和延续政权生存之间寻找一条平衡的出路。全球经济下行是绝非个人可以抗衡的趋势,现在政权内部的激进派要求继续对抗,而阿齐兹本人作为掌权者,必须对他的人民负责,必须考虑更多,比如破产、失业和贫困。在南北对抗的局势下,如果联邦没有让步的意思,他就不能退;但如果联邦有意缓和,他也有了调整政策的借口。只是这样一来,他和激进派之间的矛盾就更大了,政权内部很可能会出现结构问题凸显、意识形态矛盾加剧、社会混乱等状况。
这种情况对克莱蒙斯来说,意味着一个以最少的消耗来取得最好效果的机会。本身税制改革就减少了政府的收入,眼下双方正在军备竞赛,防务支出又比前几年更多,联邦的财政负担加重。他要让军队的力量用在最重要的战争上,而非在小规模的冲突摩擦中被不断消耗。阿齐兹在赌一个改变的机会,他也在赌一个改变的机会。
他们之间的交锋充满了诡计和陷阱,说出每一句话前都在心里迅速地反复斟酌,彼此间每一个信号都是新一轮拉锯的开端。两人聊了很久,进展缓慢。
“仅仅只是不出售中程弹道导弹?你上任后,联邦对斯拉诺的军事援助有多少?你们又卖了多少武器给斯拉诺?”阿齐兹冷笑了一声,“到底谁是萨南半岛上的不安定因素?”
克莱蒙斯淡定地回答:“也没有多过你对‘自由阵线’和穆萨的资助。”
“‘自由阵线’这样的组织会出现,根本原因和我是否资助无关。”阿齐兹似乎不愿松口。
“我不想纠结那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只和你谈一点:你停止资助,联邦军队就从萨南半岛的斯拉诺安全区撤出,并且我的任期内,联邦不再出售中程弹道导弹给斯拉诺。接受还是不接受?”克莱蒙斯不跟对方绕圈子,咬死谈判的核心。
阿齐兹在这次谈判中更清楚地感受到克莱蒙斯的斡旋技巧他不在细节上过多纠缠,而是制造出一种很难拒绝的专注氛围,让谈判对手会不自觉地顺应他的节奏。
“妥协可以,但必须对等。联邦削减对斯拉诺的军事援助,‘自由阵线’也不会再从我这里拿到任何东西。”阿齐兹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克莱蒙斯笑着摇摇头:“‘自由阵线’那种东西算什么?斯拉诺和穆萨才算对等。你如果想要开出这样的条件,那你该把对穆萨的军事援助也降一降。”
“中程弹道导弹改变的不是斯拉诺和穆萨的军事力量对比,是我们的。”阿齐兹并没有落入圈套,“你比你的父亲更狡诈、更贪婪,但我还没老到会在这里上当。”
“你一直很敏锐,但我们谈的本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克莱蒙斯神情淡然,顺着他的话继续,“你和我都清楚,萨南半岛的问题从来都不仅仅是冲突当事方的问题,否则你也没有来这里的理由。我们都在寻求摆脱眼下的困境,每一方都要为实现这一目标而努力。”
阿齐兹沉思片刻后,终于表现出让步的意愿:“你提的条件可以考虑,但我不希望在萨南半岛上看到斯拉诺人扩张。各种形式上的都不,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克莱蒙斯立刻意识到,这其实是阿齐兹已经想好的。至少在这几天的谈判里,他并非一无所获,或许阿齐兹一开始对协议没什么想法,但他的努力推动了对方迈出这一步。
“定居点的问题总要解决,否则厄利特和杜拉希扬也不会在屋子里一整天。”克莱蒙斯终于起身,朝阿齐兹昂了昂下巴,“不过现在,我要去把他们留到午夜了。还有半瓶红酒,留给你,祝你能享受今夜。”
阿齐兹没有做声,目送这位看上去势在必得的年轻对手离开。
克莱蒙斯让人准备了一些小点心和威士忌,他要借着大家都快睡眼朦胧、精疲力竭的时候,迅速攻克那些还没有达成一致的问题。等到第二天早上大家脑子都清醒了,或许有的问题就会变得不那么好谈,现在他抱着一种有些愉悦的心态,要去折磨厄利特和杜拉希扬。
霍罗伊是一个很优秀的调停者,在总统到之前,他已经帮助双方建立起了基本框架。但厄利特和杜拉希扬还在为定居点的问题拉锯。
斯拉诺人在萨南半岛安全区外有不少定居点,穆萨人也有,但数量较少。因此,杜拉希扬要求斯拉诺按照和联决议的规定,撤走安全区外的定居点,但厄利特却不希望“撤出”这个字眼出现在协议上。虽然两人都认为关于定居点的谈判并非必须是一个具体的解决方案,而可以是一份方向性的框架,但就算是含糊其辞的协议,两人都警惕地在细节上抠字眼。
克莱蒙斯坐在一旁听两人来回拉扯辩论,脑子里也在思考该怎么更加现实地解决问题。
厄利特是个聪明人,在单独和他去木屋外透气时,告诉他,自己会要求把“谈判”建立在和联决议的基础上,而不是“谈判结果”。他瞬间理解了斯拉诺人的意图:这样一来,结果可以不遵循和联决议,之后还有继续谈判的空间。
他同意了,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但在建立新定居点的问题上,你得向杜拉希扬让步。斯拉诺不能再建新的定居点,否则对方不会同意那么模糊的措辞。至于原本的定居点,在后续谈判撤出问题期间,你们是扩建也好,搬离也罢,都不受协议框架的束缚。”
权衡再三后,厄利特接受建议。而杜拉希扬虽然意识到了文字游戏中暗含的意图,并认为这样的模糊表达会削弱未来谈判的基础,可他认为,这已经是双方都比较能接受的措辞了。
克莱蒙斯获得了一个较为满意的结果,让霍罗伊在第二天早上把协议方案送一份去给阿齐兹。他回到自己房间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但他却觉得自己万分精神。
兰德等到午夜,实在有些困乏,刚刚在床上睡着没多久。不过丈夫躺上床时,他还是醒了。克莱蒙斯简述了两次谈判的情况,神情看上去很高兴。他听着,不知为什么就记起下午丈夫提的小要求,心想要不要满足一下,于是支起身,伸手抚上Alpha的下体。
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错愕,随即被深沉的温柔所取代。克莱蒙斯抓住兰德的手,把人往上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吻了吻妻子的嘴唇:“这么晚了,不要了……”
“真不要?”兰德反倒有些意外,“过了今晚可就不做数了。”
克莱蒙斯笑了起来:“真不要。你不是困了吗?我们睡觉。”
兰德觉得丈夫有点反常,疑惑片刻后问道:“你是不是……”话没问完,忽然停下了。
不幸的是,克莱蒙斯猜到了妻子想问什么。他把人扣在怀里,恶狠狠地说:“你想说什么?再不睡觉,我就操进去,在你里面放一晚上!”
整张脸被闷在鼓鼓的胸肌里,兰德感觉到下体有微微发硬的东西抵着,心想自己刚才的确想多了。克莱蒙斯这种人,怎么可能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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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蒙斯难得想不折腾兰德,怕他的第一夫人太累了,兰德却以为丈夫年纪上来了……罒ω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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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挑战
四方协议的签署在联邦引发了舆论热议。有一些分析人士宣称,艾希曼总统是因为税制改革的效果不理想,所以在对外政策上趋于保守;也有部分时事评论员和阿齐兹一样,认为斯拉诺保守派力量在和改革派的斗争中式微,导致联邦不得不采取相应措施,缓和南北关系。
不过克莱蒙斯的运气很好,就在会谈前期,他从情报局局长凯文那里得到消息,萨南半岛上的情报人员在临近穆萨边境的争议地带发现了“自由阵线”一号人物的踪迹。之前被活捉的二号人物阿巴斯抵挡不住联邦情报局的花样酷刑,最终松口说出了一些有关一号人物藏身之处的重要信息。凯文迅速在那片地区部署情报人员,通过隐蔽缜密的侦察,确认了对方的藏匿点。
阿齐兹在签署协议后,按照承诺撤走了对“自由阵线”的资助,失去武器赞助的极端武装组织不得不在联邦的战略围剿中,从分散的状态收拢成空间上较为紧缩的力量。而克莱蒙斯正需要一个目标来强化自己对南部政权的强硬态度,这件事恰好为他提供了一个契机。
年底,在情报部门的支撑下,联邦军队通过定点清除行动杀死了“自由阵线”的一号人物,地面部队在临近穆萨边境的争议地带基本摧毁了“自由阵线”的绝大部分武装力量。这成为了克莱蒙斯执政两年以来在战争问题上的重要政绩。
此外,他还在任期第二年的尾声发表了一个演说。他宣布,联邦将与北部军事联盟成员国合作,实施全方位反弹道导弹防御系统建设,并且在联邦的西部边境部署洲际弹道导弹,该型号的导弹射程不仅能覆盖南部超过一半的土地,包括整个穆萨。这两年里,防务部长柳锡飞了几十趟北部军事联盟,就是为了达成这样一个协议。
这项计划不是单独实行的。兰德一边调整着税制改革的政策,一边按照克莱蒙斯的设想,制定了另一个计划,通过提高周边国家的石油产量来打击阿齐兹政权的经济。阿齐兹政权占据了南部石油富集带的最佳位置,这也导致在工业化程度相对落后情况下,政权经济模式相对单一。联邦用全面建立反弹道导弹防御系统以及低价出售武器作为条件,换取整个北部所有产油国以及南部部分与联邦保持外交关系的政权加产,让东大陆的石油供应量迅速飙升,价格下降,以此打击阿齐兹政权本就在崩溃边缘的经济。该任务由情报局局长凯文执行。
但同时,兰德的税制改革正在经历最艰难的时刻。
事实上,这个由第一夫人领导的政策团队制定的改革计划在墨菲斯无人看好,能在议会通过,也不过是在困境下,尝试新计划的愿望一时占了上风。甚至有民主联盟党的议员私底下称这是“孤注一掷的冒险”。在税制改革实施一年后,经济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不仅陷入严重的衰退,经济增长还创下了历史新低,股票市场、房地产市场整体陷入低谷,接近半数的区失业率在10%以上。
这样严峻的挑战让内阁的异议声变大,克莱蒙斯身边的好几个政策顾问都失去了信心,向总统先生提出转变策略。有一位此前积极主张减税的顾问甚至对《公理报》诉苦,称执行这项政策完全依赖总统对第一夫人的“盲目信心”。
在政府面临重大的公共关系危机时,克莱蒙斯的做法十分果断他毫不留情地解雇了那位顾问,并拒绝一切调整经济政策的言论。
墨菲斯充斥着不信任和质疑的气氛,报纸媒体更是毫不留情地批判,称税制改革计划“就是一个重大的失败”。经济学家、评论员、媒体人都纷纷发文或在节目中指责克莱蒙斯刚愎自用,批评兰德不专业还要过度插手政务,甚至一再拿“美人计”的论调来讽刺总统先生。
克莱蒙斯和兰德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两人白天忙着应对棘手的事务,晚上抽出时间来疯狂做爱,放松一天积攒的疲惫。克莱蒙斯的性欲似乎到达了一个新的巅峰,而兰德在性爱上也更多地向丈夫索要。有一回他们因为做得太过激烈,甚至不小心把桌上的花瓶都震落到地上。次日听说父亲们的书房里碎掉一个花瓶的艾格伯特,还忧心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