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蒙斯有些惊讶,虽然他知道从他上任总理以来,兰德一直在想办法筹措竞选资金,但没想到是这么大一笔数目,足以抵得上好几名参选人加起来的全部身家。
“炼油厂前几年已经移到我名下了,每年进我个人账户的收益就很多。去年高价卖了一块地出去,八年前买下的价格可便宜了。加上我十倍杠杆投资的一个轻质甜原油期货,还有大大小小的产业投资收入……”兰德抬起眼,语气轻松,“赫伯斯家的家族办公室在这几年里加仓原油期权期货的收益更好,只不过我不能动用我在斯拉诺的账户,免得惹上麻烦。”
“兰德……”克莱蒙斯喊了一声妻子的名字,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比不上这个礼物的分量,最终深深在兰德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其实就算兰德不拿出钱来,也没关系,他本人和塞涅尔的筹款能力都很强。此前让塞涅尔接手罗宾竞选的部分筹款工作,和民主联盟党的大金主们牵线搭桥,就是为了在今天能够用上那些人脉资源。可兰德愿意私人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不仅意味着兰德对他的信心,也意味着他有了更多和罗宾在党内竞争的底气。他不必再依靠党内的帮助,也不会被党内竞选战略掣肘,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参选。
“钱可不是白给你的,每一分都得花到点上。”兰德侧脸靠到他胸口,轻声细语地说,“这算是我的政治投资,我觉得自己投资眼光不差,但你也要让我看到收益……”
克莱蒙斯得意地抱着人,凑到妻子耳边低声问:“那收益超出预期怎么办?”
兰德仰头瞪了丈夫一眼,没好气地说:“什么怎么办?我的预期上不封顶。”
“你可真是贪心……”克莱蒙斯笑着去咬妻子的侧颈。
兰德嬉笑推搡,最终被丈夫压倒在书桌上,开启了激情缠绵的性爱之夜。
再次怀孕的塞涅尔在年中开始参与竞选策略规划,而兰德组建了经济政策规划团队,每天都待在克莱蒙斯的竞选办公室里,两人不得不经常见面。塞涅尔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看到兰德就像没看见这个人一样,兰德也尽量避开和对方单独交流。
作为丈夫和哥哥,克莱蒙斯只能尽量让妻子和弟弟少见面。他怜爱妻子,却也心疼弟弟的遭遇,无论如何,塞涅尔的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这是兰德第一次真正参加政治工作。他虽然管理着一个庞大的能源公司,熟悉市场运作的规则和流程,但真当要介入一个几亿人口的共同体的经济体系时,他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经济政策团队的心血化为一摞一摞堆成山的报告和数据表,从了解联邦目前的经济状况、诊断问题、划定政策方向,到和各个领域的专家及行业代表会面、咨询团队其他策略家和幕僚的意见、研究民意倾向,兰德全身心投入其中,带领整个团队没日没夜地工作。
伦纳德也开始协助克莱蒙斯的竞选工作,而艾格伯特则不得不肩负起家里最艰巨的任务管好贝芙丽。
在自由进步党执政期间,联邦第一银行持续实行宽松货币政策,加上不断增加福利支出导致的政府赤字,联邦陷入通货膨胀状态。罗宾上台后,为了缓解通胀,任命了鹰派第一银行行长,把利率提高到民众能忍受的极限。虽然这一举措有效缓减了不断上升的通胀率,但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经济出现了快速衰退。
罗宾为了抑制经济衰退,又同时实施金融改革,其中包括一定的减税政策,但他的重点扶助对象是商业银行。实业界受到经济衰退和出口减少的冲击,在不确定收益的情况下,开始降低工人薪资,减少对工业扩张的投资,并转投金融市场,以求得更高的利润。
减税的红利并没有刺激实体工业的发展,而是为商业银行募集到更多投资。在罗宾出身的第十三区以及东海岸最富裕的几个区里,大批金融从业者受益于该政策,赚到更多钱。
在自己领导的经济政策规划团队研究过联邦的经济现状和罗宾的政策后,兰德在两位经济问题专家的帮助下,提出了一项联邦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税制改革计划。这项政策计划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团队内部都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不少人认为太过大胆。
克莱蒙斯在认真看过大纲后,只说了一句话:“说服我。”
坐在丈夫对面的兰德几乎不用思考,直接信心满满地回答:“罗宾认为通货膨胀是目前联邦经济的最大问题,这点没错,事实上,他抑制通胀率的举措也产生了效果。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没有解决:政府对商业和工业施加的无数法规和税收降低了生产力,同时增加了生产成本,而在生产力下降的情况下,又过度印刷货币,这么一来,政府就是在造成通货膨胀。联邦民众面临的并不是真的价格上涨,而是口袋里的钱的价值被降低了。”
“因此,我认为这样一个三年内的分阶段减税计划才能真正刺激生产,让联邦的工业生产有资金研发和改进技术、提高生产力,同时保证稳定的货币供应,增加民众的储蓄。克莱蒙斯,当我们在谈论减税时,我们不能只是谈论减少增税,而是需要真正全面的税制改革。”
经过仔细思考和讨论后,克莱蒙斯决心采纳妻子的这一计划,作为竞选的经济政策重点。
在十月底兰德四十岁生日那天,克莱蒙斯宣布参加总统竞选,当作送给妻子的生日礼物。
“我希望这会是一个真正的礼物。”深夜的性爱结束后,兰德躺在克莱蒙斯的身下,用手指托着丈夫的下巴,眼神里是纵欲后情热的余温和一往无前的锐利。
克莱蒙斯握住妻子的左手,看到那枚陪伴他们度过二十年的婚戒上,已经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他吻了吻妻子的手背,颇为傲气地说:“如果不是礼物,我不会在今天送给你。”
“明年我生日的时候,就能知道了。”兰德轻笑着,按住丈夫的后颈,送上一个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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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的克莱蒙斯不会再对不起兰德,就是他了解到,原来兰德不仅原谅了他的性暴力,还不和他为什么那晚会发生那样的事,愿意生下贝芙丽。但兰德性格要强,始终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会偏爱贝芙丽。
补一下:税制改革那些基本参考供给学派理论,在后面税制改革那章再细写。
第25章 获胜
克莱蒙斯在决定竞选的这段时间里,确实如他自己所想,遭受了党内的巨大压力。党主席虽然看好他的执政能力,却依旧想要保罗宾,希望他去参加下一次大选。
然而克莱蒙斯很清楚,大部分的竞选并不是真的比拼参选者的个人能力,比的是如何抓住机缘、是如何调动一切可用资源、是如何赢得民心。政党执政之所以呈现一定的规律性周期轮换状态,是因为两党的治理方针本质上互补。这同样也意味着,当一个政党执政太久,必然会不断累积政策弊端、放大政策中的负面要素,引起民众的不满。很多时候民众选择另一个政党并不是真的因为候选人自身有多出色,而是他们希望寻求改变,希望另一方能以更合理的方式修补越来越严重的问题。
因此,如果罗宾再执政一届,四年后,对外事务和内政中的现存问题必然更加凸显。从投票心理来说,民众很可能会倾向选择自由进步党。
克莱蒙斯不想再等那么多年,他认为现在的自己从精力、能力和意志力来说都是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状态。他不顾党主席的威胁,直接宣布参选。
这也给罗宾很大的压力。罗宾和他谈了一次,表示无论是否成为竞争对手,希望他在处理这一届政府的工作时,依然好好很配合。他表示这是理所应当的。虽然罗宾表现得很大度,但他明显能感觉到,在部分工作中,罗宾开始避着他,把他排除在核心决策圈外。不过他有柳锡这个眼线。现任安全事务助理会时不时告诉他一些必要信息,且罗宾对此毫无察觉。
有了兰德提供的竞选资金,克莱蒙斯放心大胆地展开各种竞选活动。仅进入大选年的第一个月,他的团队在各区投放的电视竞选广告就花费了1200多万。
大选年的工作强度是平时的好几倍。克莱蒙斯需要压缩处理日常工作的时间,一边保证他的外事工作不出差错,一边为了党内提名四处奔走。兰德整天待在他的竞选办公室里,为他制定详细的税制改革计划以及监督团队的开销支出。伦纳德则和竞选团队的普通志愿者一样,做着最基础的基层宣传工作,把父亲的竞选当作参与政治运作的机会。
克莱蒙斯每天的工作状态是:一大早起来随便吃点东西就出门,只要没有重大或紧急事件需要他亲自去处理,或者没有总统府邸的会议,他就会坐着赫伯斯工业的私人飞机飞到各地。作为政府官员,他不能在个人活动中动用专机,兰德家的私人飞机为他节省了许多时间。一天的行程是满满当当的,要去好几个地点。在车上时,他会利用时间给潜在的赞助者打电话寻求资金支持,或者抽空翻阅幕僚准备的政策材料。下车后,他要把同样的发言稿讲上好多次,倾听民众的诉求,和选民沟通交流,与支持者握手合影,然后抱抱小孩、摸摸狗来表现亲和力。为了节约时间,他的午餐和晚餐通常是最简单的三明治。
晚上如果不回墨菲斯,他会给兰德打个电话,听听妻子温柔的声音,聊聊进展,通常伦纳德会陪在兰德身边;也会给家里打电话,和艾格伯特以及贝芙丽说几句话。他能一边集中注意力看手中的材料,一边精准回应贝芙丽嚷嚷的“在花园里挖出了大蚯蚓”、“发现树上鸟窝里有鸟蛋但艾格伯特不让我拿”、“艾格伯特趁你不在和男同学约会”等等内容。
为了踏入墨菲斯的最高权力宫殿、实现自己的战略设想,他比谁都更加努力。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已经成为常态,即便身体素质足够强悍,他偶尔也会在晚上看着材料就睡着了。
兰德有一回洗完澡后出来,看到丈夫歪在床上,材料散落在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捡起材料,整理好放在床头,然后用好大的力气把丈夫塞进被子里。关灯躺下后,他微微放出一点抚慰的信息素,又轻轻在丈夫下巴上亲了一口,正要闭眼,克莱蒙斯翻了个半身,迷迷糊糊地抱住了他。
三个月后的民调显示,克莱蒙斯和罗宾的支持率咬得很紧,罗宾的略高1.8个百分点。网络上有不少民主联盟党的支持者发帖称难以抉择,表示不理解这样分散选票的竞选策略。但两位英俊的候选人引发的政党内斗,却为民主联盟党吸引了更多关注度。
从客观上来说,竞选的根本在于赢得民心,争取更高的支持率。绝大部分民众对于政策的异同只有一个笼统的大致概念,影响民众选择的更多是对候选人的好感度。而影响好感度的要素有许多,从手段上来说,通常就是打造自身的正面政治形象以及打击对手的政治形象,前者离不开一个看上去完整美好家庭、个人举止谈吐、从政经历和经验等方面的塑造,后者包括但不限于从私生活到参政过程中的各种黑料。
政治公众人物是没有个人隐私的,只要想要走到台前,从感情生活、个人资产、社会关系到家里养了几条狗几只猫,都会暴露在民众面前。基于党派政治惯例做出的判断,自由进步党那边押注罗宾成为民主联盟党候选人,于是提前集火总统先生。
关于总统夫妇各自有情人的报道从一些政治花边杂志流出,事实上这些小道消息在罗宾执政初期就有,上至全民偶像、下至总统府邸的实习生,都和总统先生有一段精彩的故事。但那时刚当选的罗宾民调支持率可观,民众将总统先生的风流韵事视为茶余饭后的娱乐。三年过后,受经济下行的影响,“风流”就变为了“不负责任”。
罗宾的妻子费莉西娅又是出了名的“花瓶”。四年前竞选时,她在塞涅尔的帮助下扭转了舆论的攻击,打造出一个“为适应新身份而努力”的形象,然而时间足以暴露人的一切真实面目。费莉西娅不喜欢努力,也无法真的努力作出成就,几乎空白的政绩令第一夫人在政敌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把第一家庭弄得焦头烂额的同时,自由进步党也没有放过另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克莱蒙斯。他在军校时期和一个Omega男明星的恋情第一次被曝光,大明星前两年借一部文艺片拿下了联邦最具影响力电影奖的最佳男主角,现在正值事业巅峰。
明星起了心思,想方设法弄到克莱蒙斯的手机号,发了怀念过去、表达支持的短信过去,却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没过多久,他就在社交网站上看到,有“好事者”扒出兰德在和克莱蒙斯一起接受采访时戴的那枚祖母绿戒指,和一座以兰德的姓氏命名的鸢尾花园。
这对克莱蒙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最麻烦的还是自由进步党操纵下的媒体和意见领袖,不断攻击兰德当年的排污事件以及他和斯拉诺洛温家族的姻亲关系。
“中了美人计”的论调从当年的一句议会大厦内广为流传的玩笑话,变为了支撑阴谋论的一种逻辑:洛温家族为了得到萨南半岛的土地,把兰德送到墨菲斯去联姻,受斯拉诺妻子影响的克莱蒙斯在进入内阁后,又对总统罗宾施加影响,导致温和派的罗宾在上任不久后就出兵萨南半岛。前总统安全事务助理辞职,是由于其战争狂热思想与克莱蒙斯的战略设想冲突,后者在战争问题上更加克制谨慎,然而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内阁争论的真实情况,阴谋论者把这一人事变动歪曲成了克莱蒙斯在内阁独断专行的佐证。总理夫妻被一些激进的自由进步党支持者称为“战争魔鬼和环境破坏者的致命组合”。
面对自由进步党的攻击,克莱蒙斯做了三件事:一是推波助澜,放大自由进步党的阴谋论中关于他和罗宾的关系,把所有对出兵萨南半岛的争议点全都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制造一种他在内阁决策中控制罗宾的假象,从而引发罗宾的竞选团队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