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让她有更加开阔的眼界,让她早点学会独立自强,让她为他们自己圆年少时?候的梦想……
她万万没想到
是错的,那些理由是错的。
她的整个人生都?是错误的。
紧张,荒唐,难以置信,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贺瓷只觉得很想吐。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影影绰绰。
周围的声?音也听不太清,像是隔了一层厚重的玻璃罩子,外界的声?响都?变得沉闷而?又粗粝。
她推开了裴寂,冲到厕所,对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胃里本来就有些空,到了后面只能吐出酸水。
胃部?痉挛,生理性泪水不断往外冒。
她好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尤其是那颗很痛很痛的心脏。
门外的糖豆终于忍不住了,张开嘴哇哇大哭,杨乃心红着眼睛对她说:“宝宝,你跟阿姨,不是……你跟奶奶下楼吃东西好不好?”
糖豆摇摇头,伸手指着洗手间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
祁嘉义走到祁和昶的跟前,膝盖一弯。
祁和昶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的动?作,声?音沙哑却很严厉:“你这是在做什么?”
“三?叔,对不起,是我向安昕解释贺瓷的身?世时?,被她听到了。”祁嘉义低着头,语气颓丧,“安昕怀疑我和贺瓷之间有事,她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我认为我应该对她和婚姻忠诚,所以才……”
安昕也是面白如纸,语气懊悔道:“祁叔叔,对不起。”
祁嘉馨吸了吸鼻子,嗓音低哑地控诉亲哥:“之前天天嘱咐我管住嘴,最后竟然是你没管好自己的嘴。”
裴寂陪着贺瓷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将外面乱糟糟的世界隔离开。
在马桶的抽水声?中?,他将贺瓷扶了起来,在洗手池旁取了一张洗脸湿巾,擦拭着贺瓷脸上的泪痕。
贺瓷的眼睛和鼻尖都?是通红的,她一把攥住了裴寂的手腕,声?音沙哑又粗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瞒着我?”
刚才裴寂一点儿诧异的表现都?没有,显然是提前得知了真相。
“之前有所怀疑,但是在今天凌晨确定的。”裴寂的指腹蹭了蹭贺瓷通红的眼角,“今天凌晨你睡着之后,贺苑约了我在家门口见面,她很担心你的状态。”
“很担心?”
贺瓷轻笑一声?,眼泪又重新变得汹涌,尽挑一些口是心非的话说:“对她而?言,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累赘吗?很小的时?候就不愿见到我,把我送到国外,一年见不到几?次面,也不愿做我的母亲,我一直喊她姐姐,整整二十五年。”
她不在乎才刚刚认识的祁家人,他们怎样都?无所谓
春鈤
。
可是贺苑……
她现在一想到“姐姐”,她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她的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的人生为什么要这样可笑?
“不是的,”裴寂攥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安慰道,“长?辈们有长?辈们的难言之隐,但你对贺苑而?言,是很珍贵的存在,其实你也能感觉到,不是吗?她……”
“我要回家,”贺瓷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哀求,“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再听了,带我回家,好吗?”
明明上午还阳光明媚,临近傍晚,天空中?乌云密布,厚重的乌云像是铅块般低垂着,将白昼逐渐吞噬,嘶吼的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和沙砾,荡在半空中?。
贺瓷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房间的门反锁着,她蜷缩在阳台上的躺椅里,迷迷糊糊睁开眼,贺苑的声?音隔着门,却也听得真真切切。
永远都?是那样强势自信的她语气也会像怎样般充满哀求:“小瓷,不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门打?开吃点的东西好吗?”
贺瓷的眼皮颤了颤,抬头看着窗外极端的天气。
暴雨终于砸了下来,她起身?,将窗户用力推开。
大风裹挟着大雨,朝她扑面袭来。
和空气中?的泥腥味一同涌入的,还有广阔的自由感。
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雨滴淋湿,贺瓷没有关窗,而?是躺回了椅子里,任由疾风骤雨将她吞噬。
她像是被闷在狭小的空间的人,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天地间秩序被打?破的这一瞬间,社会存在感被削弱,她是谁,来自哪里已经不再重要。
耳边充斥了大自然的声?音,门外的声?音也听不到了,贺瓷闭上眼,再度失去?了意识。
贺瓷睡得浑浑噩噩,在梦境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品尝着和“姐姐”相处时?的酸甜苦辣。
贺瓷是一岁的时?候开口说话,很奇怪的是,她会说的第一个词语不是“妈妈”,而?是“姐姐”。
小孩子刚学会说话,吐字不是很清晰,那时?候的她经常“洁洁洁洁”地叫着,说完之后便?自顾自地傻乐。
再大一点,会用言语向人撒娇讨要抱抱了,她便?很喜欢不分场合地点地缠着贺苑,大声?说道:“洁洁!抱!”
听到身?边人谈起,长?大后的她也觉得挺不可思议,毕竟姐姐对她的态度,确实说不上亲密。
因为即使在家,贺苑大部?分的时?间也是在工作,她总是会拨开贺瓷搭在她膝盖上的肉乎乎的小手,视线都?不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找爸爸妈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