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1 / 1)

“便是和许多人一样。”公?孙岚平静道,“从情投意合,到相看两厌罢了。”

“既只是缘聚缘散,那些风闻为何拿公?孙将?军、卞世?子与郑将?军、缙王殿下作?比?”宁佳与道。

“因为王后与缙王殿下成?婚多年无所出?,加之将?军深得君心、位高?权重、树敌颇多,朝中称郑将?军......”

公?孙岚默默捏紧手中的杯盏。

“以色惑主,破坏夫妻和睦,招引缙王行苟且之事。连王后早逝,也说是将?军拈酸吃醋,把人逼死了。”

“公?孙将?军可知朝中流言是何时兴起?”宁展凝重道,“幕后主使又是谁?”

“郑将?军容貌出?众,打从进宫,称他以色侍主的声音就没停,声音时大时小而已。待缙王立后,将?军的耳根子才清净一阵;自卞世?子过继到缙王名下,骂声便再收不住了。彼时缙王身体康健,且受文?士拜服,是以坊间无人大肆议论,却免不了人家关起门?说闲话。”公?孙岚道,“背后究竟谁在捣鬼,迄今未有?定论。”

嘉墨二十四年,曹舍尚只是个州学训导,在房间没有?如今的名望,在朝亦无地位和实权。

郑高?于琛惠二十四年进宫,那会的曹舍若在人世?,顶多是戳着诗词流口?水的婴孩,何来能力?散布流言?这般,幕后必然另有?其人了。宁展暗想?。

“恕我冒昧。”宁佳与快速瞥一眼公?孙岚发白的手指,“王后的死因是?”

“怪血病。”公?孙岚答道。

宁佳与眯眼道:“墨川王室不是给汴亭送了不少治愈怪血病的药吗?”

王后的死,让她想?到了元府旁那户离奇灭门?的人家。

若平头百姓苦于无药,汴亭王室总不至于看着王后病发却见死不救罢?莫非是存贮失宜,抑或时隔多年,药效有?所减退?不论何故,这两件与怪血病息息相关的异事,恐非她表面得见那样简单。

“药是有?,但耽搁了。王后去世?前,失踪了大半天,郑将?军、缙王及宫中侍卫也找了大半天。”

公?孙岚手劲一散。

“将?军说,他们在存酒的地窖寻得王后。疤痕和血迹遍布尸身,凝成?了干涸的暗红浅壑,不必仵作?查验,就能看出?是怪血病发,失血过甚后遭人挪至酒窖。转移之前,人便去了。”

“他们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景以承忿忿拨开身上的白纱,“血迹凝固时尚未发黑,证明怪血病病发不过一个多时辰,便被人挪去了带冰的酒窖!但寻常人不可能流一个时辰的血不死,从病发,到失血过甚,再到气绝,不会超出?三刻钟。郑将?军和大家忙活了大半天,如何得闲下杀手?!”

“缙王也曾为郑将?军极力?辩白。可满朝文?臣,其实没几个真心在意王后的死因。此事后,郑将?军和缙王离了心。那群眼红心黑的奸党,”公?孙岚讥诮道,“指不定心底还拜谢王后死得正?是时候、死得大有?用处。”

“那暗害王后的凶犯,不是不了了之,”宁佳与抱臂推测,“就是抓了替罪羊去顶包罢?”

公?孙岚冷笑,道:“缙王温良,焉能允许无辜者枉死?是那凶犯没留下蛛丝马迹,无迹可寻,只好作?罢。可在外人看,却是缙王一心包庇郑将?军,害郑将?军上不得朝,进宫就要被文?官的笏板戳脊梁。将?军再大度,耳朵难捱吵嚷。”

听?罢,宁展依稀想?起自己读过这故事,但也只当民间故事看看。

他掌权青竹阁,便细细检阅了记载各州实录的文?籍。惜暗阁于两州混战之际初立,时间越早,事件纪要越模糊,因此很难判断早年以轶闻构成?的资讯真伪。

然著录详尽的史?册,不见得通篇可信。

除非如敬令,琛惠帝本尊亲制亲书,再由每位执令者署名,最?后分别用敬令背面的七州图章盖上朱印。是摆在哪朝明堂都有?无数人证、物证可考,毋庸置疑的凭据。

宁展从外祖母那处向缙王求得郑家军的武籍,缙王就解释说郑家军旧部通用的武籍已失传,如今那册,乃郑将?军义子照其讲习一招一试摹绘的孤本,万望嘉宁大殿下爱惜。

眼下公?孙岚所言种种,不少是青竹阁文?籍里?缺漏或者干脆没有?的细节。

但见他倾心绘制的武籍,以及对?历任奸党的忿恨,想?来十分尊敬郑将?军。兴许刻画文?官为非作?歹上有?添油加醋,而郑将?军的部分,大抵还是可信的。

宁展心里?计较定了,总少不得谨慎再谨慎的试探,于是明知故问:“郑将?军后来娶妻了吗?”

娶了妻,将?军和缙王的故事何至于流传至今?公?孙岚想?也知道,宁展有?财有?势,要打听?郑将?军是否娶妻易如反掌,问他,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公?孙岚毫不犹豫,如实道:“没有?。”

宁展接着问:“郑将?军如何就选中了公?孙将?军传承郑家军武籍?”

公?孙岚暗自诧异,徐徐道:“一是我在营里?见识过将?军舞刀的风采,佩服,故自告奋勇;也念着将?军抱病,身边没个亲人好友,愿为将?军养老送终。二是将?军致仕后,郑家军不剩多少人了。”

宁展没给公?孙岚歇气的工夫,道:“郑将?军可有?说,缘何不娶妻?”

公?孙岚不防宁展又折回去,抿了半口?温乎的白水。

“将?军只劝我,以后千万找真心相悦的人共度余生,若是找不到,宁肯孤独终老。”

宁展悄然给宁佳与递去眼神。

宁佳与余光领会,替展凌君道出?这一定会得罪人的话:“如此,缙王于郑将?军而言,并不是那位值得共度余生的人?”

公?孙岚果然面露厌色,但碍于此行目的,终究含蓄道:“事涉缙王,草民无权置喙。与姑娘要细究,不妨进宫当面询问。”

宁佳与“哦”一声,不置可否,道:“据我所知,这故事名叫‘文?王武将?’,还有?人为此编写同名......应该说,话本?字面含义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公?孙岚似乎有?点理解,展凌君为何将?这位没有?官身和权势的无名之辈带在左右了。

他颔首,苦笑道:“故事名看似泛泛,实则很是高?明。汴亭四处是书生文?士,许多不知其异者看到这样一册新作?,会将?其与那些值得探讨的藏书归为同类,争相品评,恐落于人后。故事,不消特着人宣扬,是个认字的,就一字不差读过。”

“......大家不是傻子,读了,竟无人发现其中古怪?”景以承道,“若发觉不对?,为何要一字不差读完?”

“汴亭才子辈出?,不仅好斗诗文?,仕进角逐也激烈。”

宁佳与习惯性为景以承解答。

“官位小,凡文?臣,就是花银子买不来的。因为与你通作?舞弊的帮手往往拼不过正?经应考的庠生[1],否则人早入朝为官了,何必做这没指望的勾当?某些才学平平、家境殷实的有?心人便出?了个阴招,赶在新作?问世?前贿通书坊小工。要么是将?关键内容插进话本,要么干脆半本都是闲文?。”

“啊”景以承惋惜,“倘文?试考到被话本和闲文?耽误的内容,得有?不少本分的学子落榜罢?”

“这般弄虚作?假的书坊,官府封了许多。学生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以察觉不对?,仍认真捧读。”宁佳与无奈道,“‘文?王武将?’,名与经史?子集相仿,内容则说是荒唐的话本不为过。高?妙处,或许就在于讲的确实是文?王和武将?,能诱人展卷,又能教人读完也不好挑错告发。”

“没错。那话本,若直接以......”公?孙岚咬牙,道:“将?军与王上秽乱内廷为题,以缙王昔日盛誉,除却前朝妒恨将?军的文?官,汴亭谁会当回事?怕是拿来糊墙都懒怠细瞧。”

“缙王殿下清誉尚在,看了如何?信以为真者占了多数,流言才传得广。”景以承摇头不解,“无怪我在景安从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