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1)

疯狗明显空腹而来,铁链早已锁不?住它们饱餐一顿的欲望,逮着迎门的两副瘦骨头往上扑咬,追在狗屁股后头拽链子的胖墩险些被那股狠劲拖得撞翻栅条。

旁侧几根细膀子没耍够威风,悻悻搁置兵器围上去,帮着拉回哈喇子乱飞的犬牙。

“他?们暂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宁展抬指圈了后院外?停滞不?前的若干人等。

“大抵还要由狗群狂吠一阵,确保握有‘免死金牌’者?不?敢多管闲事。”

宁佳与颔首,发现宁展的目光不?在人头众多的那侧多作停留,循之探看。

细膀子们灰头土脸捡起?兵器。

那两位埋头哈腰的倒是对犬牙勾破衣襟司空见?惯,碎步退避,比几个自视高人一等的匪首从容许多。

“立在院内的......”宁佳与微微眯眼?,“举止像楼里伺候的堂倌。有何古怪?”

宁展思忖片晌,没头没尾地问:“你听过几个堂倌说?话的声音?”

宁佳与一怔,不?想?宁展的思维也?变得越发跳脱了。

宁展看着她等答案。她不?自在地松了手,随即道:“只听过话语权较大的几个头头和掌柜的开口说?话。是存心不?开口,想?遮掩什么......”

还是他?们本为身患病残的聋哑者?,聚集于此,与墨川迎柳殿广收聋哑女子大同小异?宁佳与知道宁展近日对关?乎墨珩的人、事、物无甚耐心,因而并未道出此话。

“光是布菜、点灯的动作娴熟利落,合情合理。可过程每一处均做到令旁人不?闻其声,脚步尤其轻悄,专门接待达官贵客的大雅之地也?无几如此。放在寻常客栈,更显过犹不?及。”

宁展观察两人恭候的姿态,又?想?起?他?们光洁的脸蛋和衣着。

“与其说?刻意控制,那些潜移默化的反应深入四肢百骸,成为他?们无法摆脱的自己。一言蔽之,毫无烟火气可考。”

“这般来,不?单果饮恰如从宫宴照搬过来。”宁佳与道,“连堂倌都像宫人出身。”

宫人。

确切而言,是做惯了人前抬不?起?头,随时要留意身上是否有污糟异味,胡茬少之又?少的太?监。

“对。但可以肯定,他?们不?想?,或不?能,将这层身份摆到明面上。是以无法开口。”宁展再次转向宁佳与,“‘冰清玉露’没有招牌,亦复如是。”

“不?愿暴露身份,又?不?干脆雇人做,除非......”宁佳与不?确定道,“这些人的主子安排他?们到此,净是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实不?便假手于人,须亲力亲为才安心。可他们的主子会是谁,汴亭世?子?朝堂文官?总不会是被架空的缙王。”

“说?不?准。且连那位,”宁展面露郁结,却不得不说:“公孙将军,也?不?排除嫌疑。你瞧那最厉害的长蛇矛,是先帝赏与大将军郑邦的,如今该在公孙岚手中。”

这位公孙将军,宁佳与其实略有耳闻。

琛惠年间,辅国大将军郑邦与定国大将军韩午是同袍同泽、出生入死的交情。

战场上,两位异源同流的主帅数不?清替对方?砍过多少支冷箭、剜过多少刀烂肉,救的是急,更是命。两家由此结为世?交,无奈这份情义未及向下传承,夭折于二位大将军自家的摇篮。

郑邦之子郑高鄙夷韩宋贪心,既要舞剑又?弄文墨。

韩午之子韩宋则与大多数将士一致认为,郑高貌若柔媚娇娘,往出一站就是祸水红颜,扰乱军心,上了疆场甚至有损国威。

宁朝衰亡后,两位冤家拿不?出年少相互使?绊子的精力了,都忙着安家立业。

闻悉韩宋喜得千金,郑高未应邀赴宴,只修贺函一封至墨川太?师府。

信中那些祝来祝去的敬词,韩宋一看即知,这位老兄提笔时?背后必然?坐着个苦心指导的智囊,唯有结尾那句突兀的“汝老来得女,羡煞余也?”才是郑高肺腑之谈。

郑高心认韩宋有才、有魄力、有名望,却从不?直言羡慕过什么,独羡其得爱女。他?膝下无亲,垂暮之年仅一个愿意尽心追随自己的学生,公孙岚。

父亲给她讲的故事里,公孙岚是郑高当作亲儿子培养的人,是以对宁展所谓郑家的东西该在公孙岚手中,宁佳与并不?意外?。

“以宁兄弟。”宁佳与欲言又?止,“似乎很是重视这位公孙将军?”

公孙岚要真是与山匪合谋的幕后主使?,以宁的心情,宁展不?能预想?。

“何啻重视......公孙将军是他?习武的榜样,和信仰。”

“嗯......”宁佳与观百步以外?人头蠢蠢欲动,数把兵刃直指上房窗棂,道:“那还是由我去,先别让以宁兄出面了。”

“不?可。”

宁展拦下势要起?身的宁佳与,态度坚决。他?这回按在宁佳与肩头,是个不?容拒绝的意思。

“你和以宁都是入城后要时?常跟在我身边的左右手,你们露脸,无异于我露脸。放心,我命以宁看顾好?景兄,他?不?会抛下人贸然?行事。”

宁佳与了然?,料是宁展动身前把两个手下安排妥当了。以宁守着景以承,出面迎敌的应就是另一位并未入住上房、秘密潜伏客栈的青竹隐士。

“可”她犹豫再三,道:“柳如殷怎么办?”

宁佳与的弦外?之音,宁展心得意会。

他?望向阁楼三层那扇同样紧闭的窗,耐人寻味地笑?了。

“她如何作为,自该由她的主子去劳心。”

转见?宁佳与愁颜不?舒,宁展这才想?起?自己尚未回应那层字面上的忧虑。

“免死金牌”在手,宁佳与依然?担心其人的处境,多半是因为隔三差五针对柳如殷的他?了。

“......你以为我会派人趁乱取柳氏性命?”

不?会吗?宁佳与无言注视着宁展。

“不?会。”宁展错开宁佳与乌溜溜的眸子,“起?码眼?下不?会。你了解我。”

她与宁展重逢不?过数月,虽说?业已高于泛泛之交的门槛,但相较二人各自隐瞒的诸多心事,毫无私欲的实话少得可怜,又?何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