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成为真正的幽灵。"沈昭的指尖划过投影，调出医院监控画面：现实世界的病床上，昏迷十年的陆野正微微颤动睫毛，"而那个世界的沈昭，会永远困在失去你的记忆里。"

怀表的蓝光映在陆野脸上。他突然注意到控制台角落的照片2043年的沈昭穿着结婚礼服，身旁却空着一个明显是被人为剪掉的位置。

"你试过救我。"陆野猛地抬头，"在别的时空。"

沈昭的白大褂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疤痕。每道疤痕下都埋着微型芯片，像一串扭曲的编码。

"三百二十七次。"他调出全息记录，无数个崩溃的时空像走马灯般旋转，"最接近成功那次，我们甚至交换了戒指。"他的手指停在某个画面上：婚礼现场的沈昭独自站在圣坛前，手中捧着两枚婚戒，"但在宣誓前一刻，时空管理局启动了清除程序。"

观测站的地板突然震动，西北角的设备爆炸成一团火花。沈昭迅速输入一串代码，爆炸像倒放的影片般恢复原状，但陆野看到他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他们在追踪你。"陆野抓住沈昭的手腕，那些芯片烫得吓人，"这些是什么？"

"时间锚点。"沈昭任由他握着，"每个芯片代表一次失败的拯救。三百二十七次轮回，三百二十七次看着你死在不同的时间节点。"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讨论天气，"最后一次是在手术台上，你替我挡了那根钢筋。"

全息画面切换到令陆野心脏骤停的场景：现实世界的手术室里，年轻的沈昭浑身是血地跪在地上，握着已经没有心跳的陆野的手。医生宣布死亡时间时，沈昭手腕的红绳突然断裂，化作红光没入陆野的胸口。

"那是......"

"我的时空权限。"沈昭关闭投影，"也是为什么你能在这个世界存在我把自己变成观测者，用全部权限换你重生。"

警报声陡然尖锐，三台显示器同时爆出警告：【现实世界苏醒进程89%】。陆野的身体又开始透明化，这次连怀表都从他半透明的手中掉落。沈昭迅速捡起怀表，指尖在表盘上快速滑动，陆野的实体重新凝聚，但沈昭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你必须回去。"沈昭把怀表塞回他手中，"现实世界的我刚苏醒，时空壁垒最薄弱，这是最后的机会。"

陆野看着怀表上仅剩的二十五分钟，突然笑了："你知道我从来不听你的。"他在控制台上快速输入LY2012，系统立刻弹出最高权限界面，"如果三百二十七次不够，那就三百二十八次。"

全息屏炸开无数光点，组成庞大的时空树状图。每个分支节点都标注着日期，最近的一个闪着红光：2023年9月1日现实世界陆野苏醒的当天。陆野点开节点，画面显示医院病房里，刚醒来的自己正茫然地环顾四周，而憔悴不堪的沈昭趴在床边浅眠。

"你要干什么？"沈昭想去关系统，但陆野已经按下了【记忆传输】。

"送你一份结婚礼物。"陆野拽过沈昭的左手，将怀表按在他的婚戒上。表盘蓝光暴涨，化作数据流涌入戒指，"三百二十七次轮回的记忆，该让他知道了。"

观测站开始崩塌，天花板坠落的碎片穿过陆野越来越透明的身体。沈昭想抓住他，却只握住一把光粒。最后的时刻，陆野凑近他耳边说了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

*****

现实世界的医院里，沈昭猛地从病床边惊醒。他下意识去摸左手无名指那里本该空无一物，此刻却戴着2043年的婚戒。病房门被推开，刚做完检查的陆野坐在轮椅上，膝盖放着婚礼请柬设计稿。

"医生说我昏迷了十年。"陆野的声音因长期插管而沙哑，但眼睛亮得惊人，"足够你准备一场婚礼了，沈先生。"

窗外的夜空突然出现两轮月亮，一银一蓝，缓缓重叠。沈昭低头看戒指，内侧刻着新的字样：

**LY2030-永续时空**

第48章 永续时空的婚礼

消毒水的气味被百合花香取代时，沈昭才真正相信这不是又一个濒死的幻觉。病房窗帘被换成米白色亚麻，床头柜上摆着新鲜的风信子，而本该插着留置针的手背现在被陆野的指尖轻轻摩挲。阳光透过纱帘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细碎光斑，像那个崩溃的时空中最后消散的数据流。

"疼吗？"

陆野的指腹划过沈昭手腕上那道疤现实世界里这是车祸留下的，但此刻他们都清楚，这是三百二十七次时空跳跃的锚点痕迹。病号服袖口滑落时露出更多伤疤，每道都对应着全息记录里一次失败的拯救。沈昭下意识要缩回手，却被更用力地握住。

"比起这个，"陆野举起自己胸口的引流管，透明软管里还有淡红色液体，"沈博士是不是该解释下时空管理局的事？"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沈昭看着眼前这个比记忆里成熟十岁的陆野，突然意识到现实世界的他已经是二十九岁的男人。病号服领口露出的锁骨凹陷处有道手术疤痕，那是钢筋贯穿留下的印记，也是两个时空唯一的共通点。

"他们就像时空的清道夫。"沈昭用棉签蘸水润湿陆野干裂的嘴唇，"任何试图改变历史的行为都会触发清除程序。"他指向窗外正在修剪灌木的园丁，"只不过他们修剪的是时间线。"

陆野突然咳嗽起来，牵扯到胸口的伤。沈昭立刻去按呼叫铃，却被他拽住衣角。咳出的血沫染红了病号服前襟，但陆野的眼睛亮得吓人："所以你才要篡改我的记忆？让我以为死在手术台上的是你？"

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医护人员冲进来时，沈昭被挤到墙角。他看见陆野在混乱中仍死死盯着自己，染血的食指在空中虚画着什么是LY2012的字母轨迹。

*****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映出沈昭憔悴的脸。十年岁月在他眼角留下细纹，而病床上的陆野正沉睡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手机屏幕亮起，陈导发来消息：【胶片已销毁，周扬父亲今早坠楼】。

"沈先生？"

穿白大褂的陌生人拦住他去路，胸牌上写着"时空伦理委员会"。那人递来平板电脑，画面是2043年的观测站废墟，焦黑的控制台上依稀可见LY2030的刻痕。

"您擅自将未来科技逆向输入本时空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时空守则》第"

"要清除我吗？"沈昭打断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微微发烫，"像对待周扬那样？"

委员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他调出另一段监控：昨夜医院天台，周扬父亲在跳楼前最后一刻，身体突然分解成蓝色数据流。

"周博士是自我了结。"委员关闭平板，"他无法承受儿子其实是时空bug的事实。"远处传来轮椅的声响，他迅速压低声音，"但您的情况更特殊，观测者主动放弃权限沦为凡人，这在管理局历史上......"

"沈昭！"

陆野的声音沙哑却洪亮。他推着输液架走来，病号服裤管下露出瘦削的脚踝。时空管理局的人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是谁？"陆野眯眼看向空荡荡的走廊。

"园丁。"沈昭接过输液架，"来修剪时间线的。"

*****

陆野的复健室在住院部顶层，落地窗外能看到整个城市。当他第一次不用搀扶走到窗前时，沈昭正在楼下中庭接受记者采访作为昏迷十年突然苏醒的医学奇迹，陆野的每个细节都引发轰动。

"陆先生是否记得车祸瞬间的细节？"

镜头前的沈昭西装笔挺，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记得更早的事。"声音通过扩音器隐约传来，"比如高中时我偷改他的月考分数。"

记者们哄笑起来。陆野扶着窗框也笑了，直到看见人群边缘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时空伦理委员会的委员举起平板，上面闪烁着红色倒计时：72:00:00。

复健器材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陆野低头看见自己的掌心浮现出蓝色光点，就像那个崩溃的时空中消散前的征兆。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地板上扭曲爬行，组成一行闪烁的字：